引子

飞雪漫漫，皑皑落满枝头，格外凛冽，飘摇。清幽的大殿内，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商主…”

来者轻轻地唤道，站在窗前的人微微抬起眼，紫色的瞳眸在眼眶中转动起来，犹如暗色星夜，溢着星耀之光，片刻沉寂后，方才开口，却依旧是冰冷。

“寒酥…现在几时了？”

少女没有动，她背对着身后的人，只淡淡询问，透到指尖的寒，镶在空气里，冷风不停地吹打着殿内的一切，伴着些许细小的雪花，撩起她的几缕发丝，又散开去…

“回商主，已是子时。”

“子时，我竟站了这么久么？”

沉蓝色的长裙拖在地上许久都未动过，衬的周围的气息更加静谧，却没有丝毫暖意。睫毛微微颤动，神色间冰冷淡漠，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漠然的神色，于她心意猜不到半分。

似是才意识到温寒酥在她旁边，凌沐瑶合上手中的折扇，在转身的瞬间关上窗，风雪声骤停。

沐云之色，瑶光之容。

即使夜已深沉，也依旧看得如此清晰，发如墨染，肌肤胜雪，如玉般无瑕，那只持扇的手美丽得少见，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皙，泛着青光的玉甲柔和而带珠泽。

唇齿微启，凌沐瑶看着眼前的人，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属下不知…应是商主的故人。”温寒酥从身后抽出一纸信笺，她垂了垂眼角，无声地叹息，大概是因为写信的人吧……

凌沐瑶接过信封，初看到名字时，便愣了许久。

怎么会是她？初夏…沫言…？

“……”

这是她再次喊出那个多年未见之人的名字，可此时却令她感到陌生，那个人是她的…算是曾经的知己了吧…

那双紫色的眼睛流转片刻后终是沉寂下来，女子把信纸折好，手指轻轻抚过，便作霜花化去。

“这封信…从何而来？”

“回商主，是…”温寒酥有了片刻迟疑。

“寒酥，你知道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告诉我，是谁？”凌沐瑶再次问道，声音较刚才有了丝丝压迫感，不多，却让青衣女子惶恐不已。

“那人的左手腕处，有一株彼岸花的纹样……”

“……沙华…”凌沐瑶心中顿时了然。

“什么…沙华?彼岸双生花之一的…赤色沙华？她在玄霜之战时不是已经魂殇了么，怎么会…？”

凌沐瑶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冷下来。

“…曼珠沙华二人乃是幽戏楼楼主初夏沫言以一株双生彼岸花所化，当日讨伐玄霜，她们便已死于伏音尘下。那日我的那位老朋友只收集了其一丝灵识，只因曼珠生前沾染混沌，识海崩溃，为她自己也为了猫土，她答应过我…不会再将她们育有灵志……如今，我与她已决裂多年，没想到，她竟瞒我到现在。”

凌沐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暗淡，许是不想让温寒酥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她以扇挡脸背过身去，却还是无奈地苦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罢了，我又何尝不曾骗过她呢，一切苦果都是我自找的罢。”

她们到今日这样的关系，凌沐瑶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若当初自己不那么做，须弥又怎会放过她？以万年友情与一个神位换她自由，即使她恨自己，也值了。

……

缓了片刻，眼神淡然的女子才启唇道：“瞧我这记性，都是陈年旧事，我怎么又开始提了？她摇摇头，自嘲般地笑笑，再次转身：“寒酥，我这几日有事要办，不能留在商内，这些天云间行商的事务，怕是要辛苦你了。”

见商主发话 ，温玥自然是即刻应下，“商主放心，无论商主要离开多久，云间行商都不会出任何差池。”少女的目光坚毅，利落而不失光泽。

“嗯，对了，瑶光阁那边，你通知一下棠月，也让她帮忙一起打理着，你也不至于太辛苦。”

“呃…啊？…是…”温寒酥有些错愕，商主…这是在关心她？

“商主，那信…？”

话还未出口便被凌沐瑶漠然的眼神堵了回去 。果然，是她多虑了。

“我自有安排，你只做好你该做的便是。现已近午夜，回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

直至那抹青色终于消失在大殿内，持扇者眼中的寒气方才慢慢降了下去，随之涌上心头的则是莫名的悲伤，仿佛陷入深沉的渊谷，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沫言…”她叹了口气，烛火的倒影轻轻摆动，摇曳着熟悉的气息，云间行商的月，好似又亮了亮。

一枕槐安，两下离愁…他是，她亦如是，现在连自己，也是了……

引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