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澡是最低成本让人变得开心起来的东西,范闲泡了澡起来,表情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他的衣服并没有全部烤干,如今传了一套中衣,很害羞的坐在我面前。
“今夜……要不要留下来?”我如此问他,在他脸红之前补充,“大堂哥明日中午会和北齐大公主一起来看我,还有……婉儿妹妹,正好,你也可以再帮婉儿妹妹探探脉,也省的你再多跑一趟。”
范闲揉了揉打算的眼睛,点头答应,随即问道:“我睡哪儿?”
我道 :“客房。”
“又是客房?”
我看他似乎有些不愿意,试探着问:“那我去睡客房?”
“其实我觉得……你这里的床很大,我们挤一挤,也不是不可以。”
屋外还在下着大雨,雷鸣声时不时传来,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过他哭的发红的眼睛,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小范大人……打个地铺了。”
上了床熄了烛火后我才后悔,我应当让范闲跟我一起睡在床上的,陛下今早新传来的命令,说范闲近日受了委屈,让我好好照顾照顾他。所谓照顾,不就是那点意思吗?我就应该让范闲跟我一起睡床上,两个人听他倾诉,再与他一起抱头痛哭。
范闲忽然转过身,正好与我对上视线,他问:“你一直盯着我呢?”
我木木的点了点头,“我在想,你为什么要哭,”
范闲垂着眼,与我讲起他假死回京时与一个姓金的菜农之间发生的故事,我静静听着,想着这无非是一个“父慈女孝”的故事,原以为故事的结局该是老金头成功救女,却不想一转身,老金头死了,金姑娘也死了。
而这两个人的死都和抱月楼有关,也就是……都与李承泽有关。
也难怪了,范闲有良心得很,最见不得这种疾苦。这种悲情的故事嘛,我听着也有些惋惜的,但也仅此而已了。因为在京都,所有能称之为故事的事情,以悲剧结尾才是常态。
哦,其实也算不得悲剧,家人都死了,唯独剩一个可怜的姑娘在世,无依无靠,我都不敢想那会有多难过多孤寂……一起去了也好。
“金姑娘家里也没人了,大概没人会去管她后事……范闲……若是可以,你们把金姑娘好好安葬了吧。雨下的这么大,又阴…又冷,让她早些入土为安,或许,还能父母团聚。”我如此说道。
“一定。”
我说的话很善良吧?反正我自己觉得这话很善良很体贴……依照京都府尹那种狗脑子,大概会说……“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给人下葬。”
哼,傻X……哪儿有这样说话的,这不寒人心吗?
不过,也算是利了李承泽,他不就是想把抱月楼里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范闲身上吗?
“尽欢,京都一直都是这样吗?”
“啊?你是指……?”
“充满了冷漠,上位者视下位者为草芥,命和情义都不要紧?”
“嗯……一直是这样的。”
“那你……刚来的时候,有没有不习惯?”
我微愣,眼圈发酸,却笑着说:“什么刚来?我出生起就在京都,从小到大……早就看习惯了。”
我打了个哈欠,催促范闲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