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在陛下面前心惊胆战。
一如从前那般坐在陛下身边研磨,陛下还没有说话,我的手就开始发颤。
他最近不问我学问,也不问我武功,更不问我与李承泽李承乾相处如何,我似乎轻松自由,但总觉得心被一条线悬着,不上不下的更难受。
“看来让你练点武功也有好处,”陛下抽空瞧了我一眼,“磨了这么久的墨,手也不会酸了。”
我露出一点笑容,装作骄傲的样子。
“你觉得徐红如何?”
徐红?
我摇头,那是教我们一众皇子世子郡主的太傅,曾经被我下了迷药混巴豆的那位,我很讨厌他,“不配为人师表。”
“嗯,他的确不配。”陛下边看奏折边道,“他是皇后的人,偏心太子也是正常,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拿你当撒气的筏子。身为读书人,自诩清流,却私收贿赂;为人师表,区别对待学生,实乃文人之耻;作为人臣,冒犯郡主,更是不该。如此装模作样、拜高踩低,以下犯上之人,别说是当老师,朕觉得他连做人都不配了。”
我脑中隐隐有个声音:不,不该这样的,无论徐太傅如何,我不该剥夺别人的生命。
我问: “可以不去吗?”
“你觉得呢?”
我心里一惊,知自己是非去不可了,但还是想挣扎一番,颤抖着开口道:“徐太傅虽有错,但……”
话说到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发现我的确有过让徐红那个老货去死的想法。我看着陛下那副略带笑意的面孔,想起徐太傅的种种恶心。
我记得,我曾经的课业成绩亦是领先于众皇子之上,徐太傅却认定我是抄袭,将我的成绩与人品一律否定;
我记得,我十岁那年得了风寒,告假休养五日,回到学堂的那天,徐太傅便以我五日未完成课业为理由,当着我弟弟和众位皇子的面用藤条打我手心;
我记得,十一岁那年,我上课与李承儒李承泽说话,他却只斥责我一人;
我记得,十二岁那年,因回答不上来问题,被他罚到课室外罚站……
是啊,我是想他死的,我想他现在就死,马上死!
我自认十岁以前一直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其他夫子也夸我品学兼优,独独一个徐红,无论我做的有多好他也要将我全盘否定,便是我在学堂中遇见他行师生之礼,他也装作没看见我一般。
便是李承儒也看出不对劲来,问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徐太傅。
多亏了徐太傅对我的讨厌,我的课业成绩不断下滑,还学会了逃课。
我直了身子朝陛下拜下,“陛下认为,只徐红一人不配做人吗?”
陛下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比我想的还要狠。”他摇头,“不过,心狠也不算是件坏事,女孩子嘛,总要狠一点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至于…徐红这点事,倒不至于祸及家人,”
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杀他,或许是太子最近风头太盛,要剪掉太子一些羽毛,震慑一番,也正好测试我的能力、心性或是…服从性。但无论因为什么,我都很高兴陛下会下杀徐红的命令。
“请陛下放心。”
陛下嗯了声,告诉我:“朕,向来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