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疯了

在法国安居的第一年，卡尔经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

他的词汇量少，去图书馆还得带一本词典。

但是这里的书还挺有意思的。其实主要还是一位作家写的书有意思。

这位作家写了很多书，但卡尔最喜欢的只有一本叫做《幻》的书。

里边的故事很平淡，但卡尔却很喜欢。

可以说，卡尔的法语提升几乎都靠这本书。

后来开了花店，卡尔把这本书买回去了，一直带在身边。

这位作家写的书后来还大爆了，卡尔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后来的书越来越有意思，故事写的也越来越漂亮，好看，但卡尔却找不到当年看《幻》的那种感觉了。

这位作家的笔名是，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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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先生，有没有兴趣和我们长期合作呢？」

约瑟夫喝了桌上的茶水，笑了笑。

「克劳德先生想要多少签约费呢？」

约瑟夫最终没有和这所出版社谈拢。

最近身体不舒服，又很忙，似乎很久没有去卡尔的花店了。

约瑟夫回家换了套衣服就又出了门。

到花店的时候，卡尔在看书。

「欢迎光临。」卡尔抬头，看着约瑟夫笑。

约瑟夫注意到他看的书：「在看什么书？」

卡尔将书合上，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道：「这本书挺没人气的，不过作者很厉害的。」卡尔将书展示出来，笑了笑，「叫《幻》。」

约瑟夫愣了愣。

这本书……是他很久之前写的。

风评不太好，但却是他现实的缩影。

卡尔苦笑着挠挠头：「这本书很多人都说无聊，不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个作者的书我都看过，但最喜欢的还是这本。」

约瑟夫被他逗笑：「这本书讲了些无厘头的事，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才没有无厘头。」卡尔加重了语气。

这本书说的是一个少年寻找封存记忆和现实方法的故事，但最后这个少年没有找到，老死了。

「反正……我喜欢就行。」卡尔笑着说，「就像你说的，看多了有趣的故事，这种平淡的故事反而更吸引人不是吗。」

约瑟夫没说话，勾了勾唇。

「还是之前那些，帮我包起来？」

「好。」

卡尔给约瑟夫包花极其娴熟，前几个月约瑟夫几乎每天都过来买花，是卡尔的大客户了。

约瑟夫也是个作家，但他似乎对自己的作品没那么在意，毕竟没和卡尔推销过。

卡尔连他的笔名也不知道是什么。

「先生你也是作家吧，我想看看你的作品。」卡尔笑得灿烂，「推荐几本给我吧？嗯？」

约瑟夫佯装思考：「我的书不太好看啊。」

「我还没看呢，怎么知道不好看。」卡尔觉得有些扫兴。

约瑟夫无奈着摇摇头：「你看过那么多书，说不定有一本就是我写的。」

卡尔愣了愣。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约瑟夫留下了钱，出了花店。

卡尔看过的书很多，可是唯一能记住的作者只有克劳德。

唉，算了，以后一定有机会看到吧，卡尔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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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记得自己写《幻》的时候，才17岁。

那时候家庭破碎，他最宠爱的弟弟得病去世了，从前的欢笑都化为泡影，妈妈变的沉默寡言，爸爸嗜酒，直到他考上大学，攒了些钱，独立之后才彻底脱离了那个家。

现在回去得也很少，但是偶尔会通通电话。

在法国，这样的家庭太少，约瑟夫的朋友都觉得约瑟夫很可怜，但约瑟夫自己不这么觉得。

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也只能怪他没照顾好自己的弟弟。

他带着自责，拿了弟弟的名字做了笔名，克劳德。

17岁写的《幻》，在20岁发表了出去，直到现在27岁，也有七个年头了。

那时候急切的想回到过去，急切的想要寻找脱离困境的方法，所以潦潦草草写了《幻》。

这本书在网站上被喷烂了，但他自认为这本书是自己写的最好的。

在别人看来，平淡中带着疯狂，疯狂中带着荒诞，似乎不像是一个网文作者会写出来的东西，但在约瑟夫看来，这是他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约瑟夫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他又思念克劳德了。

这些天他有接受过采访，但从未露过脸。

近年他写的书大多都为了迎合大众，他似乎已经忘记当初写小说的初衷了。

而让他重新想起来的，是卡尔。

约瑟夫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电脑。

他想写一本属于他和卡尔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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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一晚上没睡。

直到他想要写的内容全部都被他码下来之后，他才看到了时间。

早上六点。

约瑟夫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扶着额头笑了。

真是……有病。

也就是说，他想着卡尔，码了一晚上的字。

约瑟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了下去。

冰冷的温度激得约瑟夫心口一紧。

自己真是疯了吧。

遇见卡尔的第一天，约瑟夫就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他得承认自己的心确实有了触动，但不至于心动。

但为什么，发觉自己想着卡尔码了一晚上字的他，心脏会跳得这么快。

约瑟夫重重叹了口气，扶着额头。

真是……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