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反应,柳凝歌知道自己赌对了:“玢儿,我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要你愿意说出实情,我可以放过你这一次。”
可以放过她?
小丫鬟的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犹豫再三,求生欲使得她不敢再说半句假话。
“王妃,奴婢说,奴婢什么都交代!”她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道,“昨日王妃临走前写下了药方,可是小姐觉得信不过您,和夫人商量过后,从外面请了个大夫回来。”
“然后呢?”
“那大夫看了一眼药方,说里面有几味药材有很大的问题,喝下去后,不但不能治好嗓子,还会越来越严重。”
柳凝歌冷笑。
她早就猜到了会是如此,柳迎春恨不得扒她的皮吸她的血,怎么可能相信那张药方!
小丫鬟还在继续说着,“小姐不甘心一直当个哑巴,求着大夫重新拟方子。那人在王妃写的药方上随意改了几笔,让奴婢去抓药熬煮,没想到喝下以后,小姐就开始吐血了。
这下,众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真不是柳凝歌的问题,而是柳迎春自己太蠢。
现成的神医不肯相信,反而去外面找个三教九流的大夫医治,这不摆明脑子出问题了么?
此刻,最感到难堪的还得是柳建南。
他刚刚被姜氏哭的头昏脑涨,甚至差点和严王对上,现在真相被揭开,就和往他脸上打了几巴掌一样,两颊火辣辣的疼。
“蠢妇!”他恼羞成怒,猛的一脚踹在了姜淑身上,“春儿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是她的母亲,怎么也不知道规劝!”
“哎哟~”姜氏被踹的趴到了地上,衣衫凌乱,发髻散落,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可现在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老爷,我知道错了,可春儿是无辜的,她不能死啊!”
“哼,你们母女二人自作自受,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下场!”
柳丞相不愿再管让他颜面尽失的大女儿。
如此登不上台面的东西,当相府的嫡女实在是不够格!倘若她这一次熬不过来,那也算天意。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别带走我的女儿啊!”姜淑哭起来像嚎丧一样,每一个字尾音都拖得很长,刺耳又尖锐。
房内几人神色各异,柳凝歌却垂眸沉思着。
如果仅仅是改动了药方,那柳迎春中毒的症状又该如何解释?
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玢儿,你当时熬完药以后,药渣放在了何处?”
“回王妃,被奴婢倒在后院了,不过现在去寻应该还能取来。”
“好,那你去取吧。”
“是。”
小丫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耽搁,连滚带爬的跑去了后院。
站在人群最末端的柳若霜细眉轻轻动了一下,递了抹意味深长的眼神给门口的丫鬟。
后者会意,不动神色的消失在了原地。
柳迎春还在不停抽搐吐血,姜氏痛哭哀嚎,其他几个妾室和庶女都拿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唉~”
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手指不停盘弄着佛珠,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她夫君去世的早,将这一大家子交到了她手里,府内从上到下本该一条心的往上爬,可现在倒好,这群妾室个个心怀鬼胎,眼睛都盯着主母和嫡女的位置。
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大乱子。
不管姜氏有多无能,长孙女有多蠢笨,她都得极力保住这二人的位置。毕竟这对母女背后是偌大的姜氏家族。
得罪了姜家,对相府绝无好处。
定了定神,她刚要张嘴说话,就见一位奴仆惊慌失措的跑进了内室:“出事了,出事了!”
柳建南板着脸训斥,“混账东西,冒冒失失也不怕惊到老夫人,规矩都学哪去了!”
“大人,奴才知错,可是真的出大事了,玢儿在后院里自尽了!”
“什么?!”
这下不止是旁人,连柳凝歌都感到了意外。
她刚刚才让这丫头去找药渣,怎么才没一会儿就自尽了?
柳丞相怒道:“怎么好端端的还闹出了人命,究竟怎么回事!”
即便玢儿只是个丫鬟,可无缘无故死在府里,传出去很容易引起闲话。
柳若霜的生母潘氏是个最有眼力劲的,她用帕子掩住唇角,轻咳了两声,“玢儿的言行举止到处透露着怪异,这一定是畏罪自杀!”
“小娘说的有理,大姐命悬一线,指不定是玢儿暗中与那大夫联手设下的毒计,她生怕东窗事发后被问罪,索性选择了自尽,这样反而能少受些苦楚。”柳若霜附和了潘氏一句。
这个说辞虽然有点牵强,但确实是最完美的解释。
柳建南不希望这件事再继续发酵下去,干脆以这两人的说辞,给这件事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若霜说的有道理,玢儿死得其所,来人,将这恶仆拖去乱葬岗。”
“等等!”柳凝歌阻拦了他,“父亲,玢儿贴身伺候了大姐十几年,一直尽心尽力,更何况她有何理由要害自己的主子?”
“当然是为了谋财!二姐还不知道吧,那丫头已经到了要出府嫁人的年纪,听说连婆家都已经物色好了,若是临走前害死大姐多捞一笔钱财,将来日子也能过得更舒坦一些。”柳若霜的三言两语,已经给玢儿坐实了谋害主子的罪名。
柳凝歌心中存疑,可她手中并无任何证据,继续追究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歌儿。”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你是个心善的孩子,祖母知道不该再求你了,可现在除了你,没人能救回迎春的命。”
她老泪纵横,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精气神又散掉了:“只要你答应救迎春,祖母会亲自把你小娘的牌位供奉在祠堂,日日诵经念佛为她祈福。”
府里谁都知晓柳凝歌心里惦记着那个无名无分的生母,老夫人这话,既有求她的成分,也有些许威逼利诱。
“……”柳凝歌陷入了沉默,没有立刻回应。
“凝歌。”正当她内心挣扎时,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蓦的开了口,“顺着自己心意便好,一切都有本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