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的很奇怪，我竟然又睡着了。

在那种内心极度惊恐的情况下，按照常理来说，我是不可能睡着的。

可是在那个漆黑的衣柜里，我感觉我的上下眼皮出奇的沉重，整个人被一种深深地疲惫所笼罩，明明上一秒还在思考我该什么时候离开衣柜，下一秒就陷入了黑沉的梦乡，虽然处处透漏着一股诡异与不对劲，但是不可否认，我睡的很香，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的我喜欢躲在衣柜里，妈妈衣服的味道会让我睡得很踏实心安。

在我朦朦胧胧的意识里，我总会感到有人把我小心地抱起来，然后轻柔地放在我的小床上，即使我不睁开眼睛，我也知道那是妈妈，于是我又会放心的睡去。

这一次叫醒我的还是妈妈，但是不是在我的小床上，我已经大了，妈妈很久之前就抱不动我了。

她的眼球不是恐怖的白色，而是温柔慈祥的棕色，她用手心疼的摸着我的脸“我的囡囡宝贝，怎么又在这里睡了呢，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所以又心情不好了吗”

妈妈的手很粗糙，常年的辛勤劳作让她的手过早地老化，摸我的时候有一种砂砾一般的顿感。

她蹲在柜子外面，一下一下的摸着我的脸，我的头发，像是突然注意到我手臂上的伤口，她猛地一顿“手臂怎么又破了，又是自己划破的吗，为什么又这样做，妈妈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不要伤害自己，你这样做不就是划在妈妈的心头肉上吗”

仿佛刚刚的和谐 都是幻觉，她的力气越来越重，指甲嵌进我的肉里，声音也不复温柔，转而又变成了诡异的轻飘飘。

我连忙钻出了衣柜，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叫我自己划破的，这难道不是为了躲开你才被碎片划破的，我怎么可能伤害自己。

我发现妈妈的记忆是错乱的，她完全不记得早上的事情，不记得她对我的追捕和想要吃掉我的恐怖模样。

于是我再次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怪物，而不是我的妈妈，我刚刚竟然还被她短暂的假面骗到了，有些恍惚的沉浸在属于妈妈的安抚中。

妈妈猛地伸出冰凉的手攥住了我的脖子“囡囡，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你今天为什么又这样，你不是和妈妈保证过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乖，你不乖，不乖的小孩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猩红色像是一滴落入水里的墨，在妈妈的眼底逐渐晕开，最后布满了整个眼球，一滴一滴的溢出眼眶，变成鲜红的血。

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只想快点逃跑，可是突然又想起了纸条上的内容。

【如果白天的妈妈眼睛开始流血，立刻抱紧她，你要不断地说话安慰她，直到他开始流泪，但是请注意，千万不要提到爸爸！！！】

我硬着头皮靠近这个流血的妈妈，僵硬的抱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怪物，连忙解释道“妈！妈你误会了，这是早上不小心被玻璃碎片扎的，妈你忘了吗，我去厨房送餐具，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盘子碎了扎到了我，所以才有一个小口子，早都不流血了，一点也不痛，我不可能自己弄伤自己的，我又不傻，再说，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啊”

“哦~是吗”她将信将疑的反问。

我连忙大声道“当然当然”

妈妈幽幽的把头埋在我的脖子里叹了一口气，“囡囡呀，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命苦，家里人都重男轻女，对我那可真是狗都不如，后来呀，嫁给了你爸”

我下意识的想接话来安慰她“我爸·······”我爸不是对你很好吗。

我注意到妈妈悄悄地把那双通红的眼睛抬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我的嘴，我后背发凉，硬生生的改变了原本要说的话“我八成听你讲过···”

话音刚落，她又失望的把眼睛低了下去，我后怕的叹了一口气，还好没说错话。

“然后呀就有了你，你可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呀，是妈妈全部的希望，妈妈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你的身上，你可一定不能让妈妈失望呀，好好生活，成人成才，不伤害自己，做听话的乖孩子，听到没”我呆滞的连连点头，不停的说着一定一定。

直到看到妈妈眼角一滴滴血变成了透明的液体，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刚放松没多久，我的大脑又一紧绷，湿湿黏黏的阴凉触感让我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妈妈用她尖尖的舌尖舔了一下我的脖子“囡囡，你的肉，可真嫩啊，闻起来可真香，一定比早上的老肉好吃”

又是那种幽幽的语调，令人毛骨悚然。

我连忙推开她站起身来，转移话题说“妈，你有没有听到客厅里有奇怪的声音”

话音刚落，我真的听到了客厅里传来阵阵声响，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