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惊恐地睁开眼，是顾亦枫。
他的脸上充满忧色，眼底划过一丝心疼，用食指竖在嘴唇中间，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眨眨眼睛。
他松开了手，掏出手机，举到我面前。
是我母亲发的信息，
「顾亦枫，小墨生命垂危不能动了，你再找人结婚吧。」
十几个字，令我惊愕不已。
母亲为什么这么说？
「墨墨，到底怎么回事？」
他俯在我耳边轻轻问道，同时，他的手抓着我的手放在嘴边，但我感受不到一丝他唇边的气息。
顾亦枫告诉我，今天收到信息，他来了三次，每一次母亲和嫂子都不开门。
第二次来时，蕊蕊开了门，看到是他立即关掉，再敲同样不应。
我眨了眨眼睛，眼泪溢出眼眶。
或许没收到来自我手的回应，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用力晃着我的手，呼吸急促地压着嗓子问我怎么回事。
我嘴一撇，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向他说了具体情况。
「墨墨，不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的婚礼都会如期举行！」
他的泪滑在下巴，滴在床单上。
「我知道是谁，亦枫，别伤心，你等下悄悄回去，天一亮就帮我报警……」
我喃喃着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然而，顾亦枫却不这么看。
他把床头蕊蕊杯子里的水打开，闻了闻，眉间越来越紧，听完我的分析，思索许久，缓缓道，
「这水有问题，还有，两次都是蕊蕊给你喂的饭，两次你妈都知道，会不会是她想把拆迁款全部给你哥，故意的？」
不可能，我紧紧闭上眼睛。
别的母亲可能，我的母亲绝不会。
但我又说服不了自己，为什么母亲会眼睁睁地看着嫂子给我买纸尿裤，为什么她要收起我的手机，还给顾亦枫发那条信息？
可转念一想，我躺在床上一天，最关心我的就是母亲，每次进来都眼泪汪汪。
「我把这瓶水拿去化验，你不要表现出异样，有事叫siri给我打电话。」
顾亦枫说着，从身上掏出一部手机塞我枕头下，郑重地嘱咐道。
话毕，他蹑手蹑脚地离开。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理着脑海里的一团乱麻。
蓦地，蕊蕊的身影窜出来。
顾亦枫在我睡着时已经来过两次，为什么她没跟我说？
是不是——
我一阵激动，感觉全身血液上涌，但很快，我又一次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视线扫向被子时，我发现自己的脚动了一下。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错觉，我闭上眼睛，睁开，尝试着抬起双腿，不是错觉！
是真的！
不仅是脚，连手臂也能抬起，只是每一次抬起很累，像是跑了很远很远的路，重重落下时，一身汗呼地钻出皮肤，黏腻感不断传来。
顾亦枫进来时是三点半，他呆了约半小时。
正在这时，广场上的钟声清晰地传来。
和我预料的分豪不差——又过了一个小时，我已经能坐起来了。
五点，一阵便意传来。
我果断扯掉身上的纸尿裤，轻轻掀开被子，吃力地伸手拿过自己的衣服。
可能是药物使然，手脚有些不听使唤，穿了好久，才穿上自己的睡衣。
我咬紧牙关轻轻地从床上下来，扶着床墙壁光着脚，拖着酸软的腿挪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望去。
家里静悄悄的，主卧里，还传来母亲的鼾声。
我轻手轻脚走出来，又关上了门，一步三喘地来到母亲卧室对面的卫生间，身上已是大汗淋淋，整个人要虚脱倒下一样，靠在门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为怕发出声响惊动嫂子，我一点一点地反锁好门，抹去额头的汗水，揉了揉眼睛，扫视了一圈。
好在卫生间不用开灯，不然，门口的开关很响，只一下，他们都会惊醒。
夏天，天亮得格外早，透过上面小窗户进来的光线，发现洗手台上，有一瓶新的洗面奶，是我常用一款。想想，旧的快用完了。不用说，是母亲帮我买的。
她一向对我无微不至。
最关心我的还是母亲，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蹲在便桶上，想着母亲醒来看到我后，她一定很开心，会像大学放假回家时那样，抱着我撒手不放，还会流下几滴热泪。
可下一秒，我发现，母亲率先给了带来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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