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识字?好。”
“那咱们就是好朋友咯。”
“嗯!”
2.落玉再大些,就不得不跟大家一起学戏了。
好像所有人都是浓妆艳抹,所有人都身穿斑斓的戏袍。她们好比各式各样的蝴蝶聚在一朵鲜花上,争先恐后的释放自己那份美丽。
迷得落玉头昏眼花,禁不住的躲到角落里:“唱戏好累啊,好多词要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落玉自言自语的同时泪水就滑落下来“我想睡觉。”
而和蔼可亲母亲也一去不复返,就如同换个人一样。
打他学戏的开始,母亲就变得凶神恶煞。词说错了,要打手心;演戏的神态不够格,要打手心;调子高了或是低了,要打手心……落玉感觉自己的手就没好过,总是红一片青一片。母亲暴怒的声音总会突然从耳边响起:“蒋落玉!用点心你会死吗!”“能不能好好学!你将来是要当名角的!”诸如此类的话语,落玉一天比一天熟悉。母亲的眼睛里再无曾经的宠溺,如今换上了落玉看不清的执着。
落玉无论躲到哪个角落都会被母亲揪着耳朵拉出来骂:“蒋落玉!你现在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有这时间多练练你那嗓子!”落玉手捂脑袋想跑又跑不掉,脸涨得通红,大声乱喊。戏院里也有闲下来的人边笑边劝:“你家小落玉要是不想学,就让她学点别的吧。”母亲一般情况下就会白那人一眼,不屑地说:“你少管,落玉一定会成为人人皆知的名角的。”说完又拉落玉去练习。
戏院里唱戏声此起彼伏,掺杂落玉的哭声和母亲的叫骂声。
落玉坐在台阶上抹眼泪:“学学学。我学就是了嘛。”
有时候,落玉会正唱戏,然后猛然愣神: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学戏?
偶尔看蓝天的时候,会怀念起椿莺姐姐,会想她现在怎么样,会想她曾经说的那番话。
自己真的活在一场欺骗中吗?
落玉伸手想要触碰天空,却只是碰到雾——若有若无,似真似切的雾。
很像自己的生活呢,落玉苦笑。
他又穿起那身不合身的戏袍,咿咿呀呀的唱戏。
落玉第一次上台是在一个午后。一切都覆盖上迷蒙的色彩,人稀稀拉拉的不多,足够落玉接受。只是台下的一个少年分外显眼。“一个很俊俏的少年,”落玉这么想。
那个少年就这样直勾勾的看落玉,一刻眼神也不舍得放过,看得落玉心里有些发毛。
落玉唱的有些分神,注意力全在少年身上。即使如此,台下的喝彩声依然接连不断,吸引其他看客不断涌进来。
落玉心中打起退堂鼓,不自主的往后看,想要找到母亲的身影—却只看见母亲在笑,笑得那么开心,是他很少再见的笑容。
落玉木楞的转过头,硬着头皮继续唱下去,他现在不可能有离开的机会。
落玉的视线又回到那个少年,他还在注视自己。可是他的目光不会让落玉感到紧张,犹如春天的潺潺流水,怀揣温暖和希望。他只是静静地看,反而让落玉心安。
“就假装只给他一个人唱戏好了!”落玉暗自鼓舞。他努力的屏蔽周遭的一切,愈发的自然,愈发的沉浸在戏中。连敲锣打鼓的声音貌似也荡然无存,落玉挥动碧蓝的水袖,声音柔和亦有力,以绝美的声音诉唱这悲哀的故事。耳边的碎发随他身姿的轻盈舞动飘动,着实的同戏身心结合。
落玉依然能感受到那个温暖的视线永恒不变。
时间突然流逝的很快,没等落玉反应过来,一曲结束,迎来他退场的机会。人潮汹涌,跟刚开始相比天差地别。落玉小心的攥住自己的衣角。
下台后母亲在后面抱住落玉:“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为名角”母亲的脸变得扭曲,落玉顾不上她,匆匆应几声后便被放任离开。
在落玉要更衣时,门被敲响。落玉停下手中的动作,开门而看,与那双如湖面般澄澈的眼睛对视。一刹那,心脏跳动的更加猛烈,落玉不得不愣在原地。
少年轻轻笑起来:“你好,我叫陈淮安。”少年笑起来也仿佛春天的太阳似的,让落玉生出光的错觉。
他是不是自己的春天呢?
落玉应声:“你好,我叫蒋落玉。有什么事吗?”
陈淮安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偏白的皮肤使他看上去更显得可爱,落玉看的挪不开眼。
“你唱戏的时候真的很美,”陈淮安由衷的称赞道“我想认识一下你。”他的眼中充满真挚的赞美与向往,落玉看不到一丝他心。
落玉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陈淮安很拘谨并没有四处乱看,默默地紧跟落玉。
“你想怎么认识我?”落玉在镜前一点一点将头上的饰品摘取。
“我想跟你做朋友。”陈淮安很实诚的回答。一副样子如同委屈的猫咪逗的落玉笑不停。
“那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可好?”落玉小心翼翼的询问。
“当然。”陈淮安没想到落玉会说这个,连忙答应。
二人坐在椅子上。落玉期待地鼓起脸听陈淮安讲;陈淮安就用手比划着,嘴里绘声绘色的说着。外面几只麻雀叫唤,夕阳透过窗户映进来,暖暖的落在陈淮安的半边脸,蒋落玉更入神了。
时间貌似也静止。
此刻,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