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

晏柔一夜都未睡着。

她翻来覆去,一是因为吓得,二是因为今天傅慎的态度让她心烦意乱,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得到太子的礼物?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唤侍婢桂香和芝芳进来给自己上妆，然后气势汹汹地朝晏夕住的北望亭而去。

晏柔一心想去刁难晏夕,早膳也未用,不顾看门侍婢的阻拦,大步跨入院中,结果就看见晏夕穿着海棠红束袖长裙,正在院中喝粥。

晏夕起得早,她习惯了,每日早上练枪或练剑,还兼指导风萧和易水练习。此刻她已练完,又沐浴了一遍,才坐下用膳。

晏柔站定,又不知如何骂起,只得抖着嘴,咬牙切齿道:“晏夕,你没事就去在太子面前晃什么,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是吧?”说着就想来推晏夕。

晏夕嗤笑一声,抓住她的手:“长姐有何贵干?一大早就过来,有什么急事?再说了,他注意不到你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晏柔拼命才挣开晏夕的手,晏夕无所谓地看着她。晏柔又急又气,再度伸手,想将她推下旁边的水池。

她冲了上去,再近一点,再一点,再一点……

“扑通”一声。

晏柔掉进了水里。晏夕略一侧身,她就掉了进去。一声尖叫响起,周围的下人瞬间慌乱起来。

晏夕感到好笑,一撩衣袍蹲了下来,眉眼弯弯的对水中扑腾的晏柔道:“这水池也就齐脖,站起来就淹不死。”

晏柔呛了好几口水才站起来，狼狈地被拉起来。她气得浑身发抖,愤怒地开口:“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你们马上就完了，我父亲书房……”

她突然闭了口，拖着湿透的身子回了院子。晏夕没动,眉眼却冷了下来。她可没忘记,前世的悲剧,晏齐功不可没，晏齐的书房一定有东西。

晏柔知道自己说漏了了口,又不敢对晏齐说,只能躺在床上着急,她也冷静了下来,这个晏夕,怎么不一样了?

晏夕一整天都未出府,到了晚上也燃着烛火在屋中,自己则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潜入晏齐的书房。

晏齐狡猾,东西必然藏得严。晏夕蹲下身,细细摸着墙壁,没有异样。她的目光又落到书架上，果然，书架后有一面机关格。她轻轻按了下去,一个玉匣豁然出现。上面并无锁,只有 一个眼。

晏夕无声地笑了,环顾了一眼书案,拿起一支并不起眼的毛笔,用顶端伸进那个洞眼。

匣子开了,她打开一看,是二十来封书信。

外面有动静,有人似乎发现了她在这里,大呼一声,“进贼了!”

晏夕迅速将这里恢复原样,把信揣进怀里,拉上面巾,从窗口跃了出去。

紧接着门被推开,几个下人进来未发现有人,只得禀告给晏齐,结果晏齐却不在屋内。

晏齐刚从后门回来,就见自己的书房灯火通明。他心下 一沉，匆匆赶过去。

晏夕回了房,将这二十来封书信藏在了她掏空的床下石砖内,复又将床腿微动，压住一半石砖,这才坐在床上,假装睡下。

窗户半开,桌子临窗,秋天多风,蜡烛正好在她潜入书房左右被风吹灭,营造出她熄灯睡觉的假象。

房门被敲响,晏夕佯作困倦,打着呵欠开了门。一开门,就见晏齐面色难看,晏柔跟在后面,指着晏夕,也顾不上害怕斥责，大喊:“肯定是你,今天我只在面前说漏了嘴!”

下人开始翻箱倒柜,晏夕似笑非笑地开口:“长姐,嫡妹我今晚在屋中看书,不久便睡了,不信你问问门口的侍婢?”

那侍婢连忙开口道:“是的,二小姐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就灭了灯睡下。”

晏齐看着下人们都摇头，表示没找到,心中愤怒,他盯着晏夕,压着火气质问:“你当真不知道?”

晏夕冷笑了声:“大伯大晚上来北望亭搜了个遍不是也没发现吗?却死咬我不放,我如何知道你找什么,你还问我?”

晏齐一愣,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正疑心间,又听她悠悠开口:“倒是姐姐知道是什么吧?不会有人让你去做什么吧?”

晏柔大惊失色,当即对晏齐道:“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书信……”

话未说完,晏夕又开口道:“大伯都未说是什么,长姐如何得知?”

晏柔百口莫辩,晏齐面色阴沉:“你房里找!”说着大步出去。

晏夕等他们走远后,掩上门窗,将砖揭开,把书信打开看时,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晏齐收集了制衡吏部,兵部,工部尚书等重臣的把柄,还有一封,是关于晏修的。

晏修早年间曾收复过一座城池。守城的齐国人不愿开战，主动开城门迎军入城,然后那个齐国人便自杀了。

可晏齐却抓住这点,说晏修通敌叛国,为不泄密杀了齐人城主。

晏夕眸光冰寒,将书信放回原处。很好,不少重臣的把柄她都有了，这些重臣一但被她收服，那那些人的人脉也就能为她所用了。

她手下人不多,看来,她得去死士营一趟,买十二个暗卫。

晏夕就着外头风灯笼的微光，打点了一下自己的银两。平京城的死士分两种,一种是短暂性的,任务失败则自尽,另一种则是训练得十分出色,靠蛊虫所控制的,自然价格也不菲,一个人的卖身契抵五六个青楼花魁的身价。

这次皇上给的奖赏不少,赏了八千两白银,一千两黄金,买人应当是够了。

晏夕躺回了床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现在的人马,远远不够,只要通过这些私下干过违令之事的重臣，一点点拿到广陵军的所有兵符,她才能自己毫无阻拦地,一步步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