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百官齐到。晏夕身着湖蓝的官服,她虽无实权,却有职务,所以也要上朝,封号平阳侯。
和往常一样,众大臣禀报了要事后,本该退朝了这时,一个少女箭步如飞地走到大殿中央。她知道这个官本就是为了限约自己的父亲的权力,但也有上谏的能力。
一见她上前,底下大臣大都在不屑地私语,惟丞相楼疏浅目光探究地看着她。“真不守妇德…—”
“是啊,一介女子,还抛头露面
“皇上,臣有要事相奏。”晏夕先是行了个礼,她声音平静,却带着威慑力,众臣不由得闭上了嘴,目光仍是不满。“臣要告发吏部尚书延误圣旨,罔顾圣明!”
此话一出,众臣是大惊,吏部书苏平诸脸色一白,跨出来道:“皇上圣明,臣从未做过这等事啊!臣冤枉!舞阳侯,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诬陷我?”
晏夕被气笑了,将两张纸呈了上去,一张是昨晚的那封信,一张则是她从晏修书房中找到的证据之一。
乾清帝脸色微变。苏平诸是他培养的势力,一直在暗中为他办事。其实拦下圣旨也有他的授意,可如今,却被晏夕挑上了明面,他一定是会保苏平诸的。
他目光和善,话却咄咄逼人:“舞阳侯,你怎么能确定是吏部尚书?凭两张纸?”
他话里偏袒的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可群臣都未做声。谁不知道苏平诸和皇上关系密切,权力又大,谁敢去招惹?这个舞阳侯,真不知天高地厚!
“确实,皇上不信,证据再多也没用。”晏夕讥诮地勾起唇角。皇上脸上浮现出怒意,刚要开口训斥,就听她继续说:“苏大人,莫不是你的人出了奸细,和陵军中奸细合作的?”
她故意说的是广陵军,晏家军里肯定也有,但她怎么可能让自家军往枪口上撞?况且换一步来说,这是挑明朝延军队有奸细,关乎的是整个国家。
乾清帝脸色又变了变,苏诸平擦了擦额间的汗,到这个时候,也只能答是:“舞阳侯厉害,应该就是这样,只是与我何干?”
晏夕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担忧色顿生:“这样可是会影响整个西赵啊!大人也太不注意了。”
“舞阳侯,军中有奸细你去军中找,为何紧咬苏爱卿不放!”乾清帝忍不住怒斥道。
“皇上圣明。”晏夕笑意盈盈,皇帝却愣了愣,“还恳请皇上将兵符交予我,臣一定竭力为皇上查明。”
“不可!”乾清帝还未回答,苏平诸断喝一声。“苏大人急什么?晏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毕竟军中那个只是暂时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还您一个清白啊!”
苏平诸脸色苍白,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乾清帝也很无奈,可是他自己说的。君无戏言,他若不将兵符交给她,他还怎么在朝中竖立威信?!“那么朕将中军的兵符交予你。”乾清帝捏了捏眉心。
苏诸平还想说几句,观乾清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谢皇上。”晏夕行了个大礼,收下中军的兵符。
散朝后,晏夕坐在马车里,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兵符,是一个小小的麒麟状。
她知道皇上多疑,是不会把兵权一下交给她,她本就是为符,而不是苏诸平。
估计他们两个要坐不住了。晏夕绽开一个明媚的笑。
刚到府上,风萧就迎了上来:“小姐,有人送东西来?”有人送东西?晏夕有些疑惑。她走进房间,只见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雕花沉香盒,她掂了掂,打开一看。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银面具。
易水这时也进来了,她好奇地看着:“说起来,小姐,你之前那个面具呢?不过,这个好看多了……”
难道是他?
这个面具确实好多了。轻巧且薄,没有铁质的那么笨重,却有之前的坚韧,造型流畅,仿佛专门为她定质的。
晏夕用手在上面摸索,奇了,居然没有设计类似银钗上的机关。她顿了顿:“收拾起来,过几日要回边关。”
“又回去啊?”易水苦着脸。“没办法,要趁苏平诸动手前回去避免夜长梦多。”她转身又出去了,“我去同母亲说一声。”
“母亲。”李三娘正在绣香囊,抬眼便看见晏夕笑盈盈的倚在门上。
晏夕的生母据说死了,恰好那时晏夕已去了边关,晏池和学馆的友人上山围猎,就听到母亲被贼人所杀。晏夕差点哭死过去,是李三娘一直照顾他们姐弟。
李三娘是早年间被晏老夫人分给晏修的通房,可晏修一心一意对妻子颜锦妆好,不曾注意过她。她也不争,只是默默照顾晏夕和晏池。
颜锦妆不喜欢晏修,对孩子也不在意,时常入宫去找她堂姐。是李三娘担起了母亲的责任,这么多年了,自从颜锦妆死后,便一直唤她母亲。晏夕的小字朝朝和晏池的小字怀渊都是她取的。
“朝朝,怎么了?”李三娘放下手中的活计。
“过几天我们又要回半夏城了,来看看你。”晏夕拉起她的手。“怎么又要回去?”李三娘抱怨一声,心痛地抚着她的手背。“情况紧急嘛!”她笑眯眯的。李三娘忽然想起什么:“正好,我下午要去香积寺上香,你同我一起,为你和老爷求个平安符。”
“嗯。”晏夕低低应下了,眷恋地看着妇人絮叨的样子,握住的手也紧了紧。
她这么好的人,就应该安享天年。
香积寺香火鼎盛,有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很灵验,总之信徒广布。
晏夕扶着李三娘下了马车。她本是不信佛,可重来一回,若说不信是不可能的,况且……她想看看,这香积寺,真的能庇佑她的家人吗?还有……她想为死去的将士们上一柱香。
陪着三娘上过香后李三娘去听大师讲经了,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袅袅升起的烟,如丝如缕,像斩不断的因果。
“施主。”晏夕回过头,住持双手合十,“请随我来。”
坐到一间偏房,住持将一柄长长的,用锦布包好的东西递了过来。晏夕有些不解,伸手刚接过,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有些急促地将锦布拉开。
是她的长枪,凝夜紫。
她爱用长枪,一柄长枪在军中从无敌手,前世她起兵反抗时,她的长枪被军中奸细所盗,只得仓皇提刀上马。晏夕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了她的长枪,可,它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她脸上全无平日的沉静,手微微颤抖地抚上去,那熟悉的瑞兽纹路,连磨损处也一模一样,银质的长枪在窗外照进的阳光下,微微闪着光,
“大师。”她有些慌乱的抬起头,咽下喉中的不可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