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叙章（二）

少年只觉得蓦然有些尴尬，两人直愣愣的盯着姜澜许久。

他先还没反应过来，后再是赶忙道谢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少年感激不尽。”

老翁身旁的老伴儿用胳膊肘轻轻的推了推他，示意他说话

老翁吞吞吐吐道：“瞧，你已经醒了，想，想，想必是已经好了。若是这样，便就……”

姜澜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约是猜到了。他本身也不想给这两位平白无事的夫妇添麻烦的，便口直心快道：

“这是自然，我会尽快走的。只是，翼二位，莫要暴露我的行踪才好。”

老伴儿尴尬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无意的耸了耸肩，便转身离开了。

“这，自是固然。”老翁可算松了口气。

……

“你昨晚的衣服淌得满是血，我给你洗了。你就穿这身儿吧，别多想，这是我先前死去的儿子，之前穿的那身衣服。将就着穿吧。

我瞧着你那身儿衣服，可不像平常人家穿得起的，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绸。

至于你被追杀那事，我没空闲向你多问。你不说我也不好奇，想必，你有你的难言之隐。”老伴儿一边面无神色地说着，一边将那身缝满补丁的麻布衣你给他。

少年伸手接过。

一抬眸，便忽然瞟到了老伴右脸边，留下来的那块引人注目的长疤上，他愣了愣，

那道伤疤，如同一道深深的沟壑，刻在她的右脸靠下边。那是一片暗红色的印记，弯曲的线条在皮肤上蔓延，似乎在向他人述说着一段难以启齿的故事。

伤口结了痂，不复当日的疼痛，只有那略带朱砂色的疤痕像挖掘后又被遗弃的沟壑，提醒着她曾经的伤害。安以陌

老伴儿似乎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脸上的疤，顿时又瞥了他一眼。

姜澜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自己那番异样的目光，觉得有些不妥。便连忙表示歉意

大老伴儿紧接着便开口道：“你不过才十二三岁吧，少年郎？竟如此会察言观色？”她忙起了活计来

姜澜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傻傻的顾点头。

“同你说说也无妨。毕竟，你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我之前是有一个儿子的。我儿子和你一般大小的时候，他就特招人喜，又特淘气。整日就爱往那山上跑，他呀，可机灵着呢。

有一次，他从山上回来的时候，把自己弄得一身泥污。

于是我就很生气的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这么脏？他呀，你猜他怎么说来着，

他说，娘，那今后，这衣服我来洗。让您少操累，操累，可好？

后来，我一直以为，西儿，我还有老头子。能一直像这样和和气气地生活下去。可是，那年冬天……

这一切都怨我，都怨我呀。因为我的一时疏忽……

我原带着西儿上街去，上集市买点东西。

我说，我要去上城，弄点银币回来，让他在那儿等我。他答应的好好的，可我一路上总是在担心他。

不过，这担心准没错。

我还被绊了一跤，等我爬起来。这大概，就是在暗示罢……

接着去当铺，换完银币的时候，我又返回了那条街上。却没看见西儿了。

我以为他没听我的话，到处乱跑了。我到处找他呀，找他呀，就是找不着他。

我急呀，那又怎样？我没有办法了。我上了衙门，去找官府的人。我报了案，可是，他们不肯帮我找西儿。

这事儿我后来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肯帮我。

我丈夫，就是我家那老头子。他在外面赌博输了银子，那些人拿西儿做人质。

我去当铺换的那点银子，本来是补贴家用的。现在可好？那些银子，全贴给那些人都不够。

他欠的实在太多了，更何况那些人势力强大，也搞不知什么来头。

老头子便说，咱俩跑吧。越远越好，逃到西冥来。但是他的意思里，没有说带着西儿。

我甚至那时连西儿的死活都不晓得，我哪能抛下他？我悄悄的跟去了那些人的地盘儿。我被他们绑了，又拿我做人质。

去唬老头子。老头子，为了救我，遭他们毒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些人踩在脚下，踢啊。打啊……

其中有个人拿起刀来，试图划他的脸，我忍无可忍，千钧一发之际，用力挣脱手脚，猛扑了上去。

当时的画面，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那刀，硬生生的向我砸来。狠狠的划过我的右脸，我生疼啊，疼的喊出了声。

来不及捂住我的脸，我便晕了过去……

那时候，我整整昏迷了三天。已经到了西冥，却没了西儿。老头子说，他为了换我，他们把西儿杀了。

我连尸骨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他怎么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呢……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些事，我几乎快疯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我疯了。

他们到处喊啊，疯婆子，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