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志愿

我家的位置在清华东北方向的教职员工家属楼片区，这里的建筑还维持着八十年代最早的红砖楼造型最高的也只有五层。进入九十年代后统一粉刷了水泥新外墙，虽然不似城区其他高楼大厦那般高耸林立，却因为建筑风格的特点有着自己独特的古朴经典感觉。

而我父母恰巧分房时相中了为数不多的二层建筑部分，虽然硬件设施相对简陋却也称得上清幽雅致，一楼的小花园也可以用来种花草。当时因为采光和取暖问题很多人并不喜欢，所以才被我们家拥有，这样的建筑风格还有了独栋洋房的气质。

张奕兴与我成为更亲近的朋友关系后才知道我家的情况，相对于他来说我的家庭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书香门第，而我的五口之家里，父母都是清华教授、哥哥又是清华建筑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加上我和姐姐这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这样的幸福美满让他倍感羡慕且也有了一些压力。

其实这些并不是我想让他感受到的，因为我并没有想在他面前显示我家境优渥，也没有觉得他的家庭有多么悬殊，但对于他来说可能是比拟的两种家庭氛围差别感。

他推着我的自行车，我走在他左侧，刚出小区门便遇到邻居阿姨。

“哎呀！玫瑰呀！这么早就和男朋友出去遛弯呀！难怪看到你早起。”

我尴尬点点头，并没有勇气解释，赶紧拉他迅速离开小区大院儿。

“看来平时来找你姐姐玩耍的男孩多一些。”

“那也都是些和她玩得好的朋友而已，这些阿姨就是喜欢八卦。”

我并不喜欢她们传播姐姐的风言风语，但显然我今天利用姐姐为我背锅。

在大院里大家都知道我勤奋好学，性格孤僻；而玫瑰热情开朗，受异性欢迎。这样的反差才会让她们误会，但凡有男孩来找就必定是玫瑰。

默默走了半晌，他都没有开腔，我率先打破僵局问到：“成绩出来了，你一定知道自己大概会被哪个学校录取吧？”

“第一志愿应该是没希望了，我只有599分。”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消沉。

“这次高考的题目我都看了一下，确实难度要高一些，预测大家成绩都不会非常高。”

“再低清华的录取分数线也不会低于600以下，我现在这个成绩只能证明自己确实失利了。我甚至后悔自己文理分班选择文科，也许我应该选择理科，冷门专业会有点希望。”

他坦诚分析自己的问题，并且平静叙述，虽然语气伤感却也没有任何失控的表情。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九岁初入青春的男孩，他有太多期待和梦想，显然高考失利成了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会复读吗？我试探性问他，也许复读一年你的成绩会有大幅度提升。”

能考入我们高中的学子学习能力都是相对出类拔萃，那么我想复读的话他应该可以再冲击清华大学。

“我也考虑了，但是这一年的费用不是小数字，我舅舅的生意也不好做，而且舅妈也生了小外甥。”

他突然停顿下来，然后继续说道：“而且我父母的能力有限，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资金。”

“我理解你的顾虑，”我轻声说道，“但有时候，为了实现梦想，我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你的学习能力很强，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或许结果会不一样。”我看着他，试图给他一些鼓励。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得对，但现实总是残酷的。我不想给舅舅他们增加负担，我大概率会选择第二志愿了，现在就看录取通知书能不能如期而至。”

我感到一丝惋惜，他是如此聪明，本应可以到他心仪的学府。“你的第二志愿填写了哪个学校？”

“师范大学。”

“你想做老师？”虽然他性格温柔，但我没听说过他说起想从事教育。

“长辈们的意见，他们没学历，但是认为教师的就业率高一些吧。”

他笑容有些苦涩，我想他还是对自己的成绩耿耿于怀。我没再围绕这个话题继续询问，毕竟现在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多说无益。

我们俩默默无语继续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却偶尔会相视一笑，我很喜欢和他的相处方式，我们都不是特别聒噪的性格，在一起时的温暖安静是彼此熟悉的安全感。

“当老师也不错啊，可以教书育人。”我打破安静。

他笑了笑，“只是一份未来的一份职业罢了。”

他送我到了学校，把自行车停好后，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不管怎样，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我看着他说。

他抬头看向天空，“是啊，就像这片天空一样。”

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享受着这份宁静。

“谢谢你，跟你聊了聊，我心情好多了。”他转头对我说。

我微笑着说：“别客气，我们……我们是好朋友嘛。”

他点了点头，“嗯，非常好的朋友。”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