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金

裴衒正思索着，原本屋外街道上三三两两来往的人突然都消失不见，转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巫离起身向门口走去。

裴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拉开椅子，蹲在了柜台的角落里。

不一会儿便是勒马的吁声，然后是听起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那人大概是走到了药铺门口，礼貌性地唤了一声：“巫大夫。”语气有些快，气都还来不及喘，看来是十分着急。

然后听巫离说：“其中还缺一味药材已经让我的学徒去取了，还请掌事三日后再来取药。”

“三日后？”那“掌事”语气带着惊诧，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问，“能否再快些？”

巫离也是无语了一阵，然后答道：“药品需量过多，最快也要两天才能成品。”

裴衒离得很近，听声音掌事似乎是从身上掏出来个什么东西，然后递给了巫离，然后说道：“这是沈府的一点心意，等拿到了药，定金和药钱沈府一分都不会少您的，还请巫大夫动作再快些。”这次他语气中不仅有焦急，还有一点讨好的意思。

身为城中第一大家族的掌事，此时沦落到讨好一个不知名的大夫。裴衒猜测沈家铁定是出了大事，严重到可以使整个沈家家道中落的大事。

巫离应该是收下了那人递过来的东西，道：“两日后来取。”

掌事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应了一声后走出了药铺，之后便是马蹄声渐行渐远。

裴衒站了起来，揉了揉腰，假装不在意地问：“他方才给你什么东西？”

巫离把手掌张开，掌心上放着一个金元宝。

裴衒走过来，拿走了他手上的金元宝，指腹不知有意无意地碰到了他的掌心，巫离不自觉地收回了手。

裴衒掂了掂那东西的重量，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得出结论：“真金啊……这可是个好东西。”

巫离不屑道：“你要就拿走。”

裴衒顿时眼睛一亮，歪头看巫离：“真的？你不要？”

巫离淡淡道：“身外之物，有何珍贵。”

裴衒看着他，握紧了金元宝，感叹道：“公子可谓是真君子啊。”

巫离不再理他，又坐在柜台旁拨弄起那个算盘，想是要把这个元宝的钱扣在药钱里。

裴衒凑过去，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巫大夫，这下你不得不留下我了。”

却不知他的心思早已被看穿。巫离对他说：“不用你，药也能在两日内成品。”

裴衒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说那么多话，就是想要这个金元宝？”

巫离没有回答。

“刚刚不还说是身外之物吗……”裴衒一顿，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免有些错愕，“……你是替我要的？”

巫离还是没有回答，但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然后又马上恢复到原来的速度。

裴衒唇角微微勾起，一双金色眼眸更加亮了几分，用玩笑的语气道：“那我更得留下了，至少先把眼前这份恩情报了。”

巫离大概是不想听他胡搅蛮缠了，便说了一句：“随你。”

裴衒笑笑，然后坐在柜台里面的椅子上，与他面对面，手上把玩那个金元宝，眼睛时不时瞟他。

忽然又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走进药铺内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一看到巫离便急忙开口说：“巫大夫！大事不好了，你那个徒弟被烛龙山上的老虎咬死了！”

巫离一惊，站了起来。

裴衒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那人：“……被老虎咬死了？”

那个年轻人连忙解释道：“是高猎户上山打猎时发现的尸体，发现时候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身上都是血啊！抓痕，咬痕，还有老虎的毛！尸体已经送到本家去了！”

巫离沉默许久，然后问了一句：“他身旁可有背篓？”

年轻人想了一会，答道：“好像是有个背篓，里面装的些草和笋什么的，现在应该在高猎户那儿。”

巫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年轻人有些迟疑，似乎是吃惊巫离的面不改色，毫无波动的心情。然后转身离开。

裴衒也有些惊讶，抬头看着巫离的脸。

所谓医者仁心，这是一位大夫该有的表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