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直至幽幽深海之中，相柳才停下。

下游时，他紧紧揽着她的腰，不时渡气给她，被他吻得几乎发软之时，却又猝不及防被他扔下。

腰侧他那骨节分明的指松开，他缓慢向上游去，白色衣袂快要消失在眼前时，沈绾绾求助般地抓住。

相柳放开。

相柳声音极冷。

却见面前的少女拼命摇着脑袋，在水中她的发髻散乱开来，三千青丝如瀑般落下，浮在她的身后，娇媚姝丽。

柔嫩的指尖却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他未动手，却用了灵力，衣摆缓缓从她指缝抽出，可此时沈绾绾却从下方游了上来，用力抱着他的腰，动作熟稔，并非初次学游水。

相柳你会水。

这话是肯定的语气。

他本以为这位小王姬是被皓皊王宫中的人宠坏了，连游水都未曾学会，可如今看来，她分明不是不会，而是害怕。

他的唇边竟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只是却叫人心中发寒，他眸中的笑意亦不达眼底。

勾着她的下巴为她渡了最后一口气。

相柳我在上游等你，若你上不来，便做这海中海妖的食物吧。

他竟就这般如雪花融去似的消失了。

唇瓣处还有几分残存的他的气息，可此时，这深海之中，竟只剩下了她一人。

相柳离开后，那海水如同自四面八方向她涌来一般，将她压的透不过气来，她仿若又回到了那梦魇般的日子。

那时她分明会水，却被捆绑着扔进海里，奋力挣扎却又无果，只能无助地坠入深处，海水呛得她觉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腕间尽是绳索捆缚而磨出的血痕，伤口一触水，更是钻心的疼痛。

此刻的海水，就如那时一般，只叫她看得见一片黑暗，不同于黑夜，这种黑暗，是心底深深的绝望。

自那之后，她一个皓皊的王姬甚至不敢近水。

是不是，她早该死去了。

如今分明没有绳索束缚她的行动，她偏生还是动弹不得，竟就这般闭着眼睛，由自己坠入海底更深处。

“别叫心底的枷锁束缚着你。”

虚空之中却传来这么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可分明周遭一片寂静，就连这声音都似她的幻觉。

沈绾绾睁开眸子，眼中一片茫然。

相柳蠢笨。

相柳长眉冷横，深邃的眸中却几分忧心。

此刻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从齿缝之间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虽已距沈绾绾有些距离，却又在面前凝出水幕来，瞧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亲眼看她任由自己坠落。

分明提醒了她一句，可她竟又疑惑起来。

他气到喘息都重了几分，却又因担忧她，疾速往下游去。他便也没有瞧见，此刻的水幕之中，沈绾绾却动了动。

她不知方才的声音从何而来，却觉得周身的黑暗与压力都渐渐被驱逐开。她想起第一次学会游水之时，欣喜之感。

她分明喜在水中玩耍。

分明此刻腕间没有那些绳索，可束缚她的绳索却存在于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