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贰

转而，司沐又听到了万丈深渊中忽然洒落下的阳光。那是希望，也是悲哀。

琴声已经停了，司沐却无法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她不知道眼前温润如玉的少年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或许**森的故事格外忧伤，但他仍愿尽余生温柔以慷慨。

一双有些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哭什么呢?”

司沐抬眼看着他:“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疼你。”

也心疼她自己。

四岁那年，一道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原本宁静的夜晚。司父熟练的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睡梦中的司沐被轻轻摇醒，司母摸摸睡眼惺忪的她，极力平静地开口:“妈妈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我们沐沐在家要乖乖的，看不到爸爸妈妈不要哭好不好?”

司沐乖乖地点点头，并没有在意司母微微颤抖的尾音。

东方未睎。

门卫室突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不哭不闹。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那一轮红日。

她好像在等着谁。

等着那个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人。

后来司沐才知道，那晚急诊科的病人大出血，他却绝口不提自己是艾滋病患者的事……司母心急如焚，为了早点赶到医院而逆行上路，与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相撞……

“这个闺女真是可怜啊，小小年纪就没了爸爸妈妈。”

“哎哟，小小的看着就心疼。她还不知道爸妈已经死了吧！天天在门口等着。”

……

同情的声音像连绵不断的潮水向司沐扑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后来司沐知道了，她没有哭。

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灵堂前父母的遗像，她在努力回忆着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可再怎么努力的回想，也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甚至连长相都模糊不清，或许就是照片上的那样吧。

谁知道呢，司沐也不记得了。

……

秋末冬初，司沐所在的城市正处在最凉爽的时候，一件单衣加一件外套就可以包揽住属于这个季节的旖旎。

在连续打了十几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后，司沐坐不住了。认识**森几年了，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身体还有些异样的透明，想着他那随时会倒的单薄身子，司沐便担心的坐立不安。犹豫再三后，她打车来到了**森所居住的小巷。

那是一条幽静的小巷，里面人家不多，安静的有些诡异。放眼望去，是满屏有些雾气的青色，偶尔会冒出一两片黄色或者红色，那是开的正盛的桂花和含苞欲放的梅花。

司沐绕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森的家，却无意在一个转角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

“森儿的病终于可以治好了，神明会保佑他的。”

“我们这么做会遭报应吧。”

“那又怎么样，只要森儿能好好活下去，叫我干什么都行。你啊，不要心软了，那孩子受了太多苦了......”

司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里是他们视线的死角，司沐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去，毕竟偷听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虽然是她不是故意的。

对话似乎结束了，司沐又竖着耳朵听了听，确认二人不再交谈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