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满眼云霞,抵不过偏信折辱
看我酡颜娇艳,争不得心中所想
爱是束缚
爱是牢笼
爱是我刺向你的利剑寒冬时,长安城,酒楼里,熙熙攘攘,人群络绎不绝,缩在这简陋的酒楼,晨光顺着窗倾斜,空气中飞散的尘土清晰可见。
长安城不复当年繁华,说书人身形纤细,站在酒楼台前,简陋的木板这么一拍,就开始了他这拿手好戏。
说书人“诸位客官,今日啊,咱就谈谈,先皇与那伶官的故事。”
熟悉说书人的都知道,这说书人嗓音尖细,哪怕故意压低嗓音,落在旁人耳里依旧有些刺耳,使得说书之路坎坷,那些富贵的酒楼招不得他这种会让那些贵人耳朵遭罪的说书人,所以他只好缩在这简陋的酒楼里。
好在说书人的故事,精妙且独特,说的都是旁人不知道的宫中秘史,就比得今日这场,是老顾客最爱听的一场。
说书人先皇上官炘仍是皇子之时,便就是几位皇子之中最具姿色,最具才华的那位,上可吟诗作赋,下可带兵作战,写出的诗文引得文人争相传诵,所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
说书人奈何,这上官炘有一大败笔,就是好色,未至弱冠就流连于戏班子和青楼,甚喜男色,还未登基啊府中就豢养五位男宠。
客官(喝的醉醺醺)嘿,先生也不怕那群当官的知道你直呼先帝大名,把你抹了脖子。
说书先生被打断了也不恼,喝口水润了润喉,嗓音轻柔。
说书人客官说笑,这角落处,当官的才不屑来搜查,我自是不惧的
坐在屋中角落处的白衣公子,穿着厚重的棉衣,但却依旧难掩风姿卓越,他含笑听着说书先生接着讲着这段大逆不道的戏
说书人上官炘后来登基,那更是猖狂,喜怒不定,倒是苦了那群大臣,该干的事他一件没少干,减轻赋税,分发灾粮,严明刑法,北战外敌。
说书人奈何啊,这不该干的,干的倒是也不少,杀了太后,把那张娇俏的面庞做成了人头灯笼,就那么挂在寝宫,吓疯了多少宫女。据说啊,不过是因为当年太后夺了他母后的一对步摇。
人群中止不住的窃窃私语,但终究不敢高声谈阔皇家之事,只是隐隐约约有几句“偏执”传入耳中,白衣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一幕,桌上温热的桃花酿却是一口未动。
说书人这登基次年,李将军为皇上庆生辰,特意从江南那风水宝地请来赫赫有名的戏班子,那戏班子里面有一绝色美人,可惜是个男子,一双似泣不泣含露眼,腰若扶柳,唇似娇花,这等姿色,上官炘又怎么可能坐的住。
说书人当下就把这位美人留在宫中,逼得他背离家乡亲友,只身困在软红香土。这美人,咱就叫阿离吧。
一位身着补丁布衫的书生起身,这漫天风雪之日,偏偏不愿脱下这身破旧不堪的布衫,就为了守住那份穷酸书生的气节,这不就是,冻得实在受不得,向掌柜讨要一碗热水,这才哆哆嗦嗦坐下,缩在最温暖的地方,哪怕是这样,也不愿离去,想着听完这场再回家。
说书人阿离倒也不是从小就卖身于戏班子,曾经也是个少爷,奈何家道中落,兜兜转转,被班主救下,于是也就在江南扎了根,但是学识风度,也不是你我可比得的。阿离其实并不愿唱戏 他爱的是写文书,上奏折,毕竟嘛,那些少爷年少之时谁不想为民请命,考取功名。
说书人睨着眼,眼中有些不屑,慢悠悠道:可惜了可惜了,咱这位先皇可是不懂得善解人意。
说书人日日把阿离困在深宫,不愿他受得一分累,写字都要身边的六公公代劳,上官炘是爱阿离的,恨不得把所有好都给予他。
说书人阿离失足落水病了三日,上官炘衣不解带跟着照顾了三日,苦了六公公被打了三十板子,因为照管不周,至于那水池,被上官炘命人连夜拔了含苞待放的荷花,硬生生把那偌大的水池填上。
说书人身为帝王,还执意洗手做羹汤,就为了给阿离补身子。
说书人可如此一来,朝廷重臣坐不住了,纷纷上书劝皇帝切莫被迷惑了心智。
说书人未曾想这上官炘更加猖狂,封了阿离重位,手持军印,每日上朝都坐在龙椅下旁。阿离上朝之时每每欲上奏章都被上官炘拢在怀里,送上美酒,还要笑着说,阿离莫要累到,做做样子罢了,不必上奏,反倒累了你的嗓子。
说书人上官炘从来都不懂阿离,他的爱把阿离囚禁在他最是厌恶之地。
说书人外界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阿离闹了许久这才得以写些文章,当然,大多不过是些愤世嫉俗的文章,好在也是反映一些问题,不过言辞犀利,若是旁人写的是会掉脑子的。
说书人但上官炘却对此没有怨言,甚至帮着阿离去传散文章,百姓爱看的便是这种浅显却能为他们谋利的文章,一时间阿离风光无限。
说书人奈何啊,那群文官见不得一个没有那真才实学的黄毛小子跳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仿佛约定好一般引导风向,一众曾经的高头骏马状元郎凑在一起,笔底烟花,满眼云霞,岂是旁人比得的。
说书人于是啊,就有了这么一种传言,那些文章,不是阿离所写,反而是上官炘所写,言辞之中还有几丝讨好意味,称赞上官炘是为知自省的好帝王。
被冻的嘴唇哆嗦的书生嗓音颤抖,却满是义愤填膺说道:
书生这不是辱没了阿离了吗
可他比谁都清楚,若是换了自己,必然也是那些文官当中的一位。
说书人但笑不语,只是眼中满是讽刺。
说书人曾经百姓对阿离的赞扬有多少,满是恶意的侮辱便就有多少,哪怕阿离写了多少文章,都逃不开上官炘的阴影。
说书人至于上官炘,他觉得这样甚好,可以把阿离护在羽翼之下,也便没人敢否定他的文章了。他自是不懂阿离对他的感情已经逐渐染上了恨。
说书人阿离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如此被否定,如此被阴影笼罩,他的心被仇恨的毒蛇缠绕,一寸寸的侵扰,最后,只剩下恨。
说书人他联合六公公把上官炘杀了。
说书人那也是个风雪夜,手握重兵的阿离串通好了逍遥王上官曜,轻而易举的打开长安城的城门....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外面的风雪好似都为这一大秘史停住了脚步。
说书人原来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而是说上官炘被阿离害死,阿离妄想掌权,逍遥王,也就是当今圣上,率领部将斩杀逆贼,这才护得长安城安好。
这也是皇室宣告给人们的,但是聪明的人都从中看出端倪,时间线哪有那般简单,刺杀上官炘和带兵入城甚至可以说是同步进行,这是护驾还是谋篡,不言而喻。
但在皇威之下,这不是真相的真相,便就是他们需要信服的真相。所以说书人这般大咧咧的摆到台面上,这可不是什么掉脑袋的问题了 ,这怕不是要被诛杀十族凌迟处死。
说书先生嗓音也不再压低,用那尖锐刺耳的嗓音毫不留情揭穿了丑恶的人性。
说书人这逍遥王恩将仇报,登上皇位之后,把谋逆的罪名妄想推到六公公一人身上,好在六公公及时逃离,这才幸免于难,但这急需一人当这替罪羊,于是啊,阿离便被推了出来,上官曜本是想着把阿离纳入后宫据为己有 但转而一想,这般心高气傲的主,要不得,也就把他推出来做了替罪羊,还把阿离身边的人,包括当初的戏班子,全都杀了个一干二净,只有早早逃离的六公公逃过一劫,不知所踪。
说书人嗓音过于尖锐,早就不是旁人该有的声音,台下原本还在喝酒饮茶的众人全都止住了动作,只觉得这样的说书人吓人的很。
角落里的白衣公子紧皱着眉头,手一挥,数十黑衣人从房梁上降下来,门口早就等候多时的禁卫军也手持武器冲了进来。
原本嚣张不屑的说书人一瞬间脸色煞白。
白衣公子眼眸间的冷意比得外面的风雪还要冻人。
安如燕我乃刑部统帅安如燕,受命追捕朝廷重犯六公公,在座的诸位,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么...也就留不得了。
一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外面是白雪皑皑,狂风呼啸,里面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这冷的,非是寒冬,而是人心。戏曲婉转,余音绕梁
战鼓擂擂,振聋发聩
笑这世间无一真心,笑这丑恶嘴脸满眼皆是。
寒冬不及人心寒
黑夜不及人性黑
听见了吗,地狱的奴仆抓住彼岸
拒绝摆渡的使者
誓死不愿进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