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边的最后一朵云
“什么?嫌疑人身上没有类似凶器的绳状物,”洪山一反常态的大吼大叫道,“那公园里也没有找到凶器吗?”
“是的,”一名负责汇报搜查结果的年轻警察说道,“我们搜查了整个公园,只有用来固定树木生长方向的麻绳勉强算得上凶器,但那种绳子能造成的勒痕和死者脖子上留下的勒痕完全不同。”
“不过我们找到了一样可疑的东西……”同来汇报的另一名警察神秘兮兮的跟邢松说了什么,洪山凑过去时却并未听清。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邢松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可在公园内和嫌疑人身上都没有找到凶器,这点就很令人费解了。”
“等一下松哥,刚才那警察说他们找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洪山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出声打断道。
“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但证明了我之前的一小部分推理,”邢松笑着敷衍了两句,继续接着前面的话说,“依靠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如果找不到凶器是无法确定凶手的。消失的凶器,这应该是他最后可以脱罪的筹码了。”
“可是为什么会找不到凶器,那种东西又不会飞。”洪山翘起二郎腿,挑起眉毛,怀疑的看向两个警察,“是不是你们漏查了什么地方?”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龄,都是年轻一辈的警察,却非要学着老成的样子,两个警察只觉得一阵无语,但还是声辩道:“我们搜过所有可能藏凶器的地方,包括垃圾桶,排水井,花坛,公园湖湖底等地方,不可能漏掉。”
“你看吧,不只有我翻垃圾桶。”洪山调侃道,但邢松并没有理会他。
“除非凶器……真的会飞……”像是自言自语般的,邢松念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话,“如果说,那个时候……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松哥你在说什么?”洪山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想到某个黑暗故事里,警察为了查案活活把自己逼疯,再联系到邢松魔怔般的自说自话,唯恐他也突然发疯。
“没什么,我是说我明白了。”邢松猛的站起身,“凶手很聪明,但我猜到了,我已经将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不过还有一些小细节要请你们帮忙去确定一下。”他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向那两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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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单间的隔门,看到单间内站着的数名警察和坐在唯一的桌子后的邢松,徐淑姚略微一怔,但还是佯装镇定的走到邢松对面,她眼角的余光瞄到,在她身后的警察迅速的关上了单间的隔门。
“请坐吧,徐淑姚小姐。”洪山伸手示意了一下说道。
徐淑姚拉过椅子,还未坐稳就开口说道:“你们特意将我叫过来是要做什么?如果是询问更多的细节,那么另两个嫌疑人呢?”
“没这个必要,我已经能够确定你就是凶手了。”邢松十指交叉的放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看向徐淑姚,直盯到对方浑身发毛,感到极其的不自在。
“你在开玩笑吧警官,你一定是想诈出线索,但我不是凶手,你问不出什么。”
“别着急反驳,徐淑姚小姐。你说你一直在公园湖附近活动,下雨后才来到这家店躲雨,但你的裤脚却完全没有淋湿。今天的雨势可不小,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又不淋湿裤脚,你应该穿了雨鞋,”邢松说着从椅子下拿出一双装在物证袋里的高筒雨鞋,“这是我们在快餐店后面的垃圾桶里找到的,从上面采集到了你的指纹。值得注意的是,案发现场周围也留下了雨鞋的鞋印,鞋印上的花纹和这双雨鞋正好相符。”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去过案发现场也不能证明我杀人了,你认定我是凶手,就要拿出证据,凶器呢?你有找到凶器吗?”徐淑姚很快反应过来,大声质问道。
“凶器应该是你唯一的底牌了。在案发现场留下的鞋印,是下雨后才形成的,但是死者在下雨前就已经死了,这就令我很好奇,明明成功作案了,却还要在案发现场逗留,进而我猜到,你是为了处理凶器。那么接下来就不得不提到凶器了,公园和你的身上都没有找到凶器,即使不可能,我也只能猜想凶器已经不在公园内了,可案发后你没有离开过公园,又结合今天的暴雨,我做出了大胆的猜测:凶器应该就是你藏在身上带进公园的风筝和风筝线!”
“别逗了警官,你想法也大胆了吧。你说凶器是风筝线,可这你也说是猜测,你有证据吗?”
“你要证据,我就给你看证据,”邢松又从椅子下拿出了一架风筝,他注意到,在看到风筝的瞬间,徐淑姚立刻变了脸色,连身体都在似有似无的颤抖,“真正的凶器其实是风筝线,你本来是想利用狂风吹走风筝,这样警察在公园内既找不到凶器,事后被其他人发现也不会引起注意,而且暴雨还会冲刷掉大部分的指纹和血迹,几乎不会有人将它和凶杀案联系到一起。你在成功作案后没有离开公园也是为了让警察将搜查凶器的范围局限在公园内,如果不是遇到我,你大概率会被当做无关人员放走,只是你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只风筝在下午的暴雨中,被卷落在我家的阳台上,在上面我们发现了死者的血迹和你的指纹。本来你的作案方式很完美,但真正弄巧成拙的,是你穿的雨鞋,就是这点让我将所有可疑处联系在一起,联系在你的身上!”
“只是这样吗?”徐淑姚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你的作案过程是这样的,曾经作为天气预报的播报员,你很容易就判断出今天下午会有暴雨以及下雨的时间,之后你想办法约死者到湖滨公园里见面,下午2点半左右,你带着风筝和风筝线来到公园,在凉亭与死者聊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后,趁他不注意,在3点至4点之间用风筝线勒毙了他,接下来你在原地等待4点左右的暴雨,下雨后你就顺着风放飞了风筝,之后你跑到了快餐店附近,在那脱掉了雨鞋,丢进了快餐店后面的垃圾桶,最后你走进快餐店,静静等待我们来调查,我说的没错吧,徐淑姚小姐?”
并没有出声回答,徐淑姚只是点了点头,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瘫在椅子里。
“但我还有一点没有弄清楚,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邢松似乎没看出凶手此刻复杂的心情,一心追问道。
“我能……慢慢说吗。”
“当然可以。”
沉默了良久,徐淑姚微微坐直了身体,像是做出什么重大抉择一样,她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道:“我们因天气而结识。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广播公司的员工,只不过我是天气预报播报员,他只是个负责打杂的职员,但我们却相爱了。曾经的我们也有过很美好的时光,一起吃饭,共同旅游,住过旅馆,看过电影,那时我觉得我很幸福很快乐,因为我遇到了他。可是不知从哪天开始,他整天整宿的和我诉苦,说他不被赏识,工资少,地位低,我被他哄骗,心甘情愿的和老板辞了职,将播报员的位置让给了他,我甚至觉得这么做他就会更爱我!
“就从他当上播报员那天开始,他刻意的疏远我,排斥我,最后甚至和我提出了分手!直到分手后两个月,我才从同事口中得知,他接近我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播报员的职位,他一直在欺骗我,从始至终,所以我计划了这一切。在杀他前我还问过他,哪怕他有一点点的悔改和歉意,我都能够放过他,可他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甚至笑话我那么轻易就相信了他,我没办法,我无法原谅他,于是我就亲手杀了这个禽兽,杀了这个欺骗我,却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徐淑姚再也忍不住,放声的痛哭起来,单间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那哭声中蕴含着一个被欺骗的女人的悲恨。天空仍然蔚蓝,而天边的最后一朵云,随着痛苦的哭声,逐渐的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