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

最近A市气温直降，平日里长春的风一瞬间变得刺痛起来。

温娇本就怕冷，一到冬天捂不热手脚的她此时变得更加瑟缩，风一吹她便缩起脖子，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

陈软每每看见她这般模样，无一例外的都偏过头去笑。然后走到温娇前头去替她挡风。

那天晚上的风同样大，温娇刚洗完头，穿着睡衣耷拉着拖鞋在宿舍里到处飘荡，直到林如招呼着去阳台聊天。她才吃掉手上的星球杯拍拍指尖碎屑走去阳台。

林如从烟盒里拿了两根，自己咬了一根后递给温娇。温娇笑了笑接过咬在自己齿尖，回眸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陈软。 点火的那一刹，温娇半张脸都印了层温烫。等温娇第一口烟雾呼出，林如才问出那句藏在心里的话。

“你喜欢她，对吧。”

温娇拿烟的手颤了颤，侧首去看了看身边的陈软，片刻后又垂下眸子吸了口烟后从鼻腔里逸了个气音。

“嗯。”

林如叹了口气，她细细打量了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个人。温娇很多年后都还记得林如在这天晚上说的一句话。

“你喜欢她，但是你们结不了婚。没有可能的。”

温娇听着这句话忽的低头笑出了声。

“就当我留个念想，她以后可能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但是她永远是我的少女。”

陈软偏偏是个不爱表露情感的人，她像冬天河面结的最厚最厚的那一块冰。需要有人凿开她面前的屏障，她才愿意把自己最脆弱，最柔软的一块表露出来给他看。

温娇觉得，陈软很像旧巷子里的猫。喜欢对人龇牙咧嘴，有时候也会炸毛，但只要对它好，它就愿意把最柔软的肚皮露出来任人蹂躏。

但温娇恰好像九春之下最清冷的月。她看起来热烈奔放，自由洒脱。但实际上脆弱敏感，她总是绷着神经。总是小心翼翼。她希望有人愿意掀开面前的帘，来探后头的她。

陈软有时候觉得 爱笑的温娇可能不是真的在笑，她漂亮的眼睛弯着，不一会就恢复了平静。和温娇相处了那么久。她该知道的。

温娇好久没那样笑过，似乎上一次在阳光下敞开双臂扬起笑脸的时候，她尚且没个记忆。

“陈软，你会幸福的，我保证。”

温娇一根烟尽了之后回眸朝陈软笑道。陈软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瞬，她漂亮的眼睛怔怔盯着楼下的雪堆。

“好，我相信你。”

林如站在一旁点着这个夜里的第二根烟，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们笑了笑。唤了温娇的名字，把仅剩两根的烟盒丢给她。

“抽吧，和你的小女朋友。”

温娇低头笑着打开烟盒，将里面那一根分给陈软，夜色坠满阳台，该在每一个人的眼里。陈软偏头去看温娇，看她那双总被说漂亮的眼睛。

陈软曾经和温娇说过，她很喜欢温娇的眼睛。那时候的温娇总会笑着看她，和她说。

“你的眼睛也一样漂亮，我也很喜欢。”

可她不知道。陈软天生视力就弱，上了初中之后愈发严重，家里人拖沓着，生生的错过治疗时间。在高中第一次体检时，陈软就知道，她的后半辈子，注定是没有光的。

但温娇打破了晦暗，走到她身边来了。

“陈软，我就是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