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舟被强行留下来,翌日才赶回粱州。
一下马,他直奔父亲跟前,噗通一声跪下。
“父亲,偏方已求,孩儿要尽快收拾东西赶往八荒”
“什么?!”蒙圈的宋都统听见八荒二字瞬间上头:“……八荒”
“正是”
“什么八荒?要去八荒才可有疗药吗?”
宋夫人从身后出现,宋安舟与宋都统突然不语。
“说话啊,什么?”
宋安舟跪着转过身:“娘,只有蛮荒草能救粱州子民”
“什么瘟疫要用如此稀罕的草药”宋夫人蹙眉上前一步。
“神说,这是他们该历的劫,但也给了我解决方法”
“是他们历劫,还是让你历劫?”宋安舟没抬头,看不见宋夫人眼尾通红。
他倔犟地点头:“为了百姓,我自愿前往八荒,望母亲同意”语罢宋安舟将头埋到地上没再起来。
宋夫人咬唇忍哭挥袖转身:“听你爹的,反正……你从来也听过我的”
那人声音哑得明显,宋安舟心狠狠抽了一下。
实话如此,宋安舟从小到大从未听过母亲的,母亲心疼他,让他不必如此刻苦,他却只听进父亲那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宋都统做了个深呼吸,依宋安舟的实力,他去八荒就跟回家一样,可不明真相的宋夫人当然只有哭的余地。
“安舟啊”
宋安舟又转过去:“父亲”
“一路平安,快去快回”
“是”
宋安舟收拾好东西,晚饭宋夫人闹脾气没吃,宋安舟端着饭菜亲自上门。
“娘,东西我收拾好了,待会儿我带行李去城南见江厌一面,就不回来了”宋安舟声音低沉清淡:“饭菜我放屋外了,您记得吃”
饭菜还没来得及放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宋安舟抬头看去。
“……娘”
宋夫人眼尾泛红,清冷的神色引人怜惜。
“今晚就走吗?”
她突然问。
宋安舟端着饭菜起身:“今晚我去城南住,明早就从南门走”
“有何想对我说的吗?”她又问
宋安舟吞咽一下,说:“等我回来,除了娶许江厌,任何都听您的”
她鼻子发酸,蹙眉问:“真的吗?”
那人声音又哑了,宋安舟咬牙,心感觉被揪着。
“嗯”
“把饭菜放下吧”
宋安舟走进房间,把饭菜放桌上,转身被人抱住。
她在宋安舟的怀中宛如一个温婉的少女,头部轻轻倚着他的胸膛,那里是她塑造出的那份不屈灵魂的栖息之地。她静静地聆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诉说着坚韧与温情的交织。
真的很害怕,哪天它突然就不跳动了。
宋安舟随便收了点东西便骑马赶往城南。
当脚步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一股气味瞬间弥漫,那是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异味,如同久违的老友,在鼻端轻轻提醒着过去的痕迹。
他下马踩在一堆黏糊糊的东西身上。
"罢了!且听令,群声俱寂!朝廷的智囊正紧锣密鼓地策划,陛下岂会坐视你们的忧虑无动于衷?"
宋安舟轻轻仰首,映入眼帘的是许江厌矗立于斑驳木台之上,一袭修身的黑衣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宛如夜色中的孤鹰,那份帅气不仅在于外表,更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坚韧气质。
“自暴自弃只会毁了你们”
"此刻,尔等皆需归宅静候朝廷诏令,若敢有违,定斩不饶。"
宋安舟安静的欣赏着许江厌那副坚韧不拔的模样,乐在其中。
士兵将百姓们带下去,他余光瞥见一人不为所动,刚要开口询问却见那人是几日未见的未婚夫。
他跳下木台走向那人:“何时归来的?”
“晌午”宋安舟目光轻柔。
“今夜在此留宿一晚,明早就走”
“去哪?”
“八荒”
许江厌一懵,“什么……?”
“蛮荒草能救粱州子民”
“……”许江厌持续蒙圈着。
宋安舟觉得他可爱,伸手揉揉他的脸,依旧隔着面纱。
“等等”许江厌目光坚定地望着他:“我陪你去”
此话一出,宋安舟也懵了。
沉默许久,等得许江厌懒得等他回答了他才开口。
“不行”
“凭什么?”
"八荒之地,危机四伏,岂可让你这纤尘凡躯涉险同行?"
“我无妨的”
“求我也不会答应”宋安舟蹙眉,眸中的坚决溢于言表。
“你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那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然后守寡吗?”许江厌一本正经地望着他。
宋安舟的心弦悄然悸动,那双眸子与栩桑重合,深邃又蕴藏着说不清的晦涩情感,哀伤与沉重在其中暗暗翻涌。
这次他不想松开他,更不想他受伤,可又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机。
“我不会死,好吗?相信我”宋安舟拖着他下颚的手往上摸了一圈他的脸。
宋安舟蹙眉,手往后解开面纱。
许江厌的惊愕尚未升腾,便被一阵猝不及防的柔唇封缄。
许江厌被他的热吻搅得思绪纷飞,不禁伸手环抱住了他,而他则顺势将许江厌的身子紧紧揽入怀中。
如若不是许江厌推开他,他不知还要亲多久。
“……你”
“不会生病的”宋安舟安慰他。
“我不在乎这个,我跟你一起去,我保证我能保护好自己”许江厌依旧坚持。
宋安舟给他戴上面纱,吞咽一下。
“许将军,许指挥醒了”
许江厌听见此话立马抛下宋安舟朝许指挥房里走。
“爹,您感觉身体怎么样?”
宋安舟从屋外踏进来,江指挥见他微微起身。
“子衿仙君”
“不必行礼”他道。
宋安舟看见那人胸前那耀眼的玉石,表情绷得冷冰冰。
“江厌啊,我感觉……身体比昨日舒畅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许江厌嘟嚷着。
宋安舟面上挂着淡雅地笑,“许指挥脖子上挂的,是本仙君送给许江厌的定情信物么?”
定情信物?
许指挥低头看见那块非同寻常的玉石,又抬头看许江厌,“你,怎么能把这东西随便取下来戴给我”
“……”许江厌睨了宋安舟一眼,他面上淡雅的笑不像是故意所为,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仙君送的平安玉石,我想您平安才给您戴上的”
许指挥一时语塞,他抬手取下玉石挂到许江厌脖子上,“比起这个,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我若是死了,许家还有你,若你死了,我们老年无儿无女,又和死了有何区别?”
“您先再休息会儿,我们便扰您了”许江厌带着宋安舟走出房间。
到寝殿门前,许江厌才回头看一路跟着的宋安舟。
“你没说是定情信物”
“现在知道也无妨”
“日后定要更加爱惜,不得随意取下”
“……”许江厌突然沉默。
宋安舟又问:“岳父大人是传染了?”
“什么岳父”许江厌偏头看他,满脸不爽。
“他儿既是我未婚妻,那他是我岳父不对么?”
宋安舟嘴角扬起弧度,“你也该改口唤我爹娘公婆了”
许江的面容如同覆了层霜,冷硬的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坚硬,“若想听,则许我一同前往八荒”
宋安舟的目光沉入深秋的湖水,寒波微漾,“岳父刚才的话,难道你已尽数抛诸脑后?”
“婚后礼数你自会服从,我又为何一定要你如今喊?”
"宋安舟,"许江厌骤然回首,眉眼间怒火熊熊,"你我同根共生,自幼年以至如今,我的本事难道你还不了解?为何偏偏视我如稚子,始终未曾正视我的能力?"
"此事与彼事大相径庭,"宋安舟轻皱眉头,不愿见到他面露愠色,"罢了,允你共赴此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