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封慢慢整理自己的余稿,突然想起来距离温灼去世已经15年了。
这些年来,他总会想起两个人初见的场景。
两人相逢于春日,是少年做戏,让他在众人的包围下逃脱。
十五年来,他换了很多地方,也经历过命悬一线的时候,可是每次他都会想起差点打进温灼心脏的那枚子弹。
想起19岁的温灼笑着和他说没事的样子,想起温灼死在那年冬季,甚至死前将他一切罪名摘除。
或许是过于思念他,让齐封遇见了现在的养子齐温。
齐封总会在齐温身上见过温灼的影子,背影或执枪的手势很相似,他把这一切都当做上天的恩赐。
他将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写作品和培养齐温的身上。
好在齐温这小子根本不怎么让他操心。
温灼死后,齐封也尝试将温灼的作品发表出去,只不过再次被军阀打压,世人皆说,他笔下的文字遥不可及。
但齐封却觉得总会有这么一天。
齐封将自己和温灼的作品,同他们两个人曾经来往的信件一并烧毁。
每逢夜深人静,齐封都会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翻过盆底的余烬。
一本本本该问世的作品尽毁于此。
但他想,他应该让温灼看见,他和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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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温齐,是齐封收养的孩子。
因打仗,村里被屠,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随着逃荒的队伍来到南城,被文人收养。
从那天起,齐封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他是个文人,后来教我读书写字,我看得出来,他的作品很有深意。
他教我学枪,有时看着我发呆,似乎透过我再看另一个人,只不过父亲从来没有和我讲过那个人的事。
父亲除了上班之外,回来就坐在书桌前写作,时而望向窗外,看着外面的果树。
我知道,他又在想那个人了。
三十四年夏某天晚上,我看见父亲将他写过的一些文章烧毁,一个人默默流泪。
一个男人,还是父亲的眼泪会让人手足无措,我躲在门后不敢说话,想安慰却又无从谈起。
过了一会,父亲整理好情绪,叫我过去。
原来,他知道我在屋外看着他。
我过去后,父亲将一本书递给我,很是反常地和我讲了那个人的事。
起初我是震惊父亲喜欢男人的,但随着父亲的讲述,那个人是个很好的人。
齐温认为,如果他是父亲的话,他也会一如既往思念爱慕这个少年。
在我看完后,父亲将一切烧毁,只留下一封信给我。
父亲做了个决定,他想去见他的心上人。
他同那年冬天一样,和少年穿着同样的衣服,手拿玫瑰,在同样的位置离世。
他将对少年人的爱意宣之于口,为世人不容。
我在人群里第一次看见父亲的笑容,平静释然。
对父亲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而我,被搜查了,不过他们却什么也没发现,我偷偷将父亲的遗体带回去后,我将父亲和他的心上人葬在一处,听从父亲的意思,没有写他们的名字。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他们的名字,连在一起。
父亲曾问我,如果有一天他的少年知道他的爱意,知道他们的名字被万人唾弃,他是不是会回来看看他,入他梦里。
但父亲等的太久了,他等不及见他的心上人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