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女孩已躺在干净的床上,身上所受的伤已被仔细的清理包扎好。
看着明亮的环境,她有些恍惚。
终于又能触碰到……那久违的阳光……
半年以前,她被从孤儿院接出的时候,还以为被领养,获得了一个新的家庭。
是也,在幼年时期,她的父母便双双死亡,而真相被一场大火永远掩埋。
至于她,则是辗转流离到了一家声名远扬的孤儿院里,但这里并非外表下的光鲜亮丽,比起福利国家救助机构而言,这里更像是一个器官库的圈养场。
而年岁只有四五岁的女孩,接触不到这些,她像是一张纯白色的纸片,不相信这可怖的说法。
直到女孩唯一一个能够说上话的朋友消声灭迹之后,她才终于相信了孤儿院的那些“传闻”。
也正是她那消失的朋友,给这张白纸初次点上了重色的黑暗,白色不在纯粹。
但脱离这个孤儿院的方式只有一个,那便是被真正想要个孩子的家庭领养。
因此,她不得不学着在人前变得乖巧懂事,不得不在为人处世以及打交道上学得游刃有余。
她期盼着逃离,期盼着光明。
属于她的白纸上,被抹上了一笔名为虚伪的亮色。
……
自从她唯一的朋友消失,她的温情似乎也随着朋友一起消失了。
在从前因血色瞳孔被欺侮时,她的朋友总会站出来,替她赶跑那些欺负她的小孩。
而如今因瞳色被欺侮时,她没有朋友了,她却可以直接用铅笔扎进施暴者的眼睛,让他的瞳色变得和自己一样。
在这种孤儿院内,弱肉强食,而向来乖巧的她……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嘘。以暴制暴,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于是,属于她的白纸被泼上了醒目的红色。
年仅六岁,她便学会了如何一招使比自己大的孩子倒地,如何快速的让其失去行动能力,如何在管理人员面前瞒天过海,如何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处变不惊。
“伺机而动”“睚眦必报”是她的行为信条。
毕竟,在孤儿院这种地方,失踪的理由有很多个。
……
她来到组织,原是个意外。
那天,一个男生撕碎了朋友留给她的遗物——一条精美的手帕,女孩便理所应当的将男孩拆分。
那个男生让女孩去各个垃圾堆里寻找手帕的碎片,她便把男生藏在各个垃圾堆里。
那是她第一次被发现,也是唯一一次被发现。
其它孩子们的哭声,刺耳的叫喊声,谩骂声,如手臂一般粗的棍子打在身上的邦邦声……
女孩儿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女孩认为她没有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对待罪恶最好的办法。
她不甘!她迷茫!她怨恨!
被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朦胧间,对上了一双宛如淬了毒般的翠色眸子。
……
再醒来时,女孩已经被带到一个大型的类似于训练场的地方,这里没有阳光,只有无休止的换气扇发出的嗡嗡的声音。
除此之外,身旁还有尚未清醒的二十几个同龄的孩子。
这里很封闭,只能在这一个空间内休息,吃饭,洗漱。
半年里,他们教了很多,她学会了很多,但她从不表露出来,女孩似乎能够猜到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有孩子被淘汰,有孩子受伤残废被带走。
至于那些中途离开的孩子……没有人直到他们去了哪里。
在这里,唯一能够称得上是“放松”的活动,便是她擦拭她的眼镜。
女孩并非近视,她的眼镜是特制的,平面镜的镜片容易拆卸,镜片的边缘磨的非常轻薄锋利,能够轻松的割开人类的喉管。
当然,这些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她不相信任何人。
她对周遭环境的警惕度从未因为互相熟悉而下降。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到来……
果然,最后这枚不起眼的镜片,为她取得了活下来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