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诡谲的气息令人遍体生寒,犹如被神扼住了脖颈一般喘不过气.
阴冷的灯光只够照亮房间的一角,地上狼狈地匍匐着一个娇小的人儿,与四周富丽堂皇的装饰格格不入.
“你个扫把星,是你害死了你妈!”
她的身旁是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由于愠怒而暴起青筋的脸上遍布着意味苍老的皱纹,狰狞而可怖.
开口的一瞬,他猛地蹲下了身子,以极大的气力狠狠掐住了娇小人儿的脖颈.
地上毫无意外地传来女孩痛苦的呻吟声,她不断晃荡着双腿,两手用力地与中年男人对抗,妄图用自己的力量掰开他的钳制.
直到空气逐渐稀薄,她才颓然地放下了手,扭曲着五官,用特属于幼儿的甜甜奶声,以极为狼狈的姿态向那人求饶.
她张开粉色的唇瓣,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爸爸.”
瞧,多可笑的称呼啊.
爸爸.
“我错了.”
她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强烈的求生欲望迫使她看上去像只没有尊严的母狗.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错在哪里,但只有乖乖认错,才能活下去.
不管怎么样,活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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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响,眼前二人的面孔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扭曲,然后猛然间衍生出丝丝裂缝,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向外送出.
“砰——”
又是一阵怪异的声响,眼前的场景倏地化为乌有,一切顿时归于虚无,一切恍如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也只是恍如.
祝江枝倏然睁开充满恐惧的双眼,左胸腔肋骨紧紧拥护着的那颗心不时泛着猛烈的抽疼.
她艰难地直起瘦小的身躯,揩去夺眶而出的晶莹水珠,贪婪地索取着充裕的氧气.
又来了.
可怕的梦魇.
这犹如恶鬼般阴魂不散的梦魇,整整纠缠了她十二年.
振作一点.
你没有罪,你怕什么.
祝江枝低下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想要把那没由来的酸涩强压下去.
可那酸涩却不识趣地愈演愈烈,最终化作朦胧水雾覆上眼球,拥抱着一同奔涌而出.
“啪嗒——”
豆大的水滴化过侧脸,最终毫无留恋地坠落在发臭的床单上,以极快的速度融入被褥.
究竟为什么要哭.
因为委屈.
她含着金汤匙降生在这个世上,本应无忧无虑的年龄却终日郁郁寡欢,深入骨子里的成熟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符.
生活要挟她褪去稚嫩.
现实逼迫她拾起成熟.
冰冷的枪口似乎无时无刻不牢牢抵在她的太阳穴上,她的世界处处都是危机与不祥.
哈,祝江枝.
你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胸腔里的空气猛然又变得稀薄,祝江枝抬起右手,紧紧地攥住胸口衣服的布料,一声不响地忍受着噬心的痛苦.
不停地喘着粗气,细小的汗珠瞬间从毛孔中窜出,祝江枝如死尸般躺在床上,若无其事地闭上双眼,竭力忽略掉这疼痛.
祝江枝.不疼.
对,不疼.
腾出仅剩的力气说出了啼笑皆非的自我安慰,即使已经十分尽力地熬,却还是逃不过痛苦的牢笼,渐渐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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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用于掩饰痛苦.
神的绝非真心的微笑却也同样能迷倒众生.
“一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