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见字如面
上次道歉的话没说完,便想着写封信给你。
三年前,你回国对我提出了分手,我起初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以为又是一次无理取闹,于是我也强撑着不肯低头。
谁知,这一撑,六个小时的时差,在你我之间划出了天堑鸿沟。
玫瑰,我始终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和你沟通,就擅自替我们的未来做好了决定。
你见过我爸的,我很怕自己未来成为他。我妈跟他离婚也是因为他没有事业心。
我不想等到了晚年既没有家人也没有事业,所以在你和事业之间,我优先选择了事业。
我还记得那天在晚宴上初看见你,一袭明黄的裙子,神采飞扬。只那一眼,我便沦陷。
与你相比,我或许有几分自卑。你自信,美丽,有疼爱你的家人和一片光明的事业,而我,可能也会被定义成优秀,但我能抓住的,也只有事业而已。
玻璃瓶内的花总是谢的很快,我买花的速度总赶不上它凋谢。就在昨天,我看着那花一点点地凋零,我猛然发现,没有你的这三年,我也就像花瓶里的花,一点点地以我察觉不到的速度凋谢。
这三年来,我忙于事业,如愿地升职、加薪,可下班回到家,留给我的只有一片孤寂。
来找你的前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开始了新生活,五年后回国的我成了你的过去。我好怕,梦里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我害怕那样的真实。
玫瑰,我后悔了。
我想再求一个机会。”
庄国栋在上海的那天晚上,坐在酒店房间里一字一句地写下了这封信。
第二天,他只来得及将这封信送到邮局,便又马不停蹄地坐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
一来一回间,两天过去了。
赶回公寓的时候正是傍晚,落日将天边云彩衬的格外温柔。他倒了杯酒坐在窗前,晚风摇曳,霓虹迷人,一切都恰到好处。
翌日,庄国栋站在穿衣镜前,认真打好领带,穿上西装,脸上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淡化了从前的冷冽。
春风得意,不过如此。
上海的黄亦玫在第二天下班回家的时候收到了房东太太递过来的信件。
信封右下角一个小小的“庄”字昭示着信的来处,黄亦玫面色不变地接过了信件,礼貌地谢过房东太太和方协文的关心,步履不变地走上楼梯。
在关上房门后,黄亦玫看也没看地就把信扔在了垃圾桶里,自顾自地收拾衣物进了浴室。
洗漱完躺在床上,黄亦玫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还是掀了被子,打开台灯,将扔在垃圾桶里的信又捡了出来。
她拆了信件,重新坐到床上,借着灯光读起了信。
“早干嘛去了”
玫瑰抹了一把眼泪,将信揉成一团,朝床尾扔去。
这一夜,玫瑰辗转难眠。
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楼下的方协文,眼神极好的他同样也看清了信封上的署名,黄亦玫明显因这个人的到来心绪难安。
从前天店里的遇见、到今晚的这封信,他不清楚这个男人在黄亦玫的过去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很明显,这个人来势汹汹。
更重要的一点是,黄亦玫仍会被他拨动心弦。
方协文想起那天晚上在窗边与那个男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对方的眼里充满了势在必得。
周五下班,庄国栋直接登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这一周,他都没联系玫瑰。
任何讨巧的话,都不如行动来得实在。
下了飞机,庄国栋先去了趟酒店放好行李,然后给玫瑰发了一条短信。
“玫瑰,我到上海了,有时间吗?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没空,要上班。”
玫瑰回消息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她看信息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玫瑰和方协文赶到店里的时候,庄国栋已经到了,他坐在软沙发上,冲进来的玫瑰挥了挥手,也对后面的方协文打了打招呼。
就这样,玫瑰忙了一天,庄国栋也陪着坐了一天。
晚上店里打烊,庄国栋像上次一样跟在玫瑰和方协文两人身后。
一路上,玫瑰走的飞快,小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嘎吱作响。
庄国栋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上,只觉有趣。
倒是连累方协文不明就里,一路上不住地劝玫瑰慢些走。
马路旁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长,玫瑰踩着庄国栋的影子,一步一步,头顶的梧桐被风吹过,沙沙作响,这种莫名的气氛让玫瑰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们到了”
方协文冲跟在后面的庄国栋打了声招呼,玫瑰却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庄国栋笑了笑,冲方协文说了句再见。
等楼上的灯亮起来后,庄国栋才慢慢走回了酒店。
玫瑰洗漱完站在阳台上往外看,什么都没看到,不满意地撇了撇嘴,转头就听见手机叮的一声。
“晚安”
看着那串熟悉的手机号,玫瑰略带几分嫌弃的脸上露出了或许自己都看不清楚的一层笑意。
一夜好梦。
第三周,庄国栋如期而至。
方协文看着玫瑰的态度从冷硬到软化,从前生人勿近的面孔如今也多见笑颜。
他按耐不住地约了玫瑰表白,玫瑰坐在他对面,将方协文递过来的礼物推了回去,温柔道:“师兄,抱歉,我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但我并不喜欢你。”
“是因为那个人吗?”
方协文急急追问,“我就这么比不上他吗?”
玫瑰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方协文会这么问:“师兄,这与他有什么关系,我无意将你与他一起比较,感情这种事,不是说谁好就选谁的。”
“那你就要选他吗?”
方协文步步紧逼,玫瑰气极反笑,“我为什么要选他?方师兄,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
玫瑰拎着包走出咖啡店,越想越气,掏出手机拨通了庄国栋的电话,铃声响了没几秒,仿佛是理智回笼,玫瑰又慌张地摁下了结束键。
第四周,庄国栋因为工作调动,忙的脚不沾地,实在是找不到时间回上海。
玫瑰只收到一条来自庄国栋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实在是简练,只有“等我”两个字。
玫瑰有些不高兴,这样没头没脑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等到周三晚上,玫瑰窝在家里看电影,一旁的电话叮铃铃地响起,没有来电显示,玫瑰知道这是谁的电话,她不想接,任它响着。
响了一阵后,对方挂断了电话,玫瑰无聊地快进着电影,眼神却若有若无地锁定在一旁的手机上。
“玫瑰,黄亦玫”
阳台上传来的呼喊让黄亦玫有些失神,外面下着大雨,声音隔着雨声传进来,玫瑰还以为是幻听。
等走到阳台上一看,庄国栋在楼下一手遮雨,一边垫脚,努力地想把声音传上来。
玫瑰连忙下楼打开了大门,将庄国栋领了进来。
她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庄国栋,静静地看着他。
庄国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冲玫瑰笑着:“玫瑰,好久不见。”
玫瑰没有搭理他,准备一会就撵他走。
他的突然出现,让玫瑰有些猝不及防,这周的失约和一句没头没脑的短信让玫瑰再次警惕,玫瑰觉得现在一个人过得也挺好,逗逗猫,看看书,日子过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