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越听于十三说,宁远舟便越觉得心里烦躁,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做了个临时决定。
于十三闻言更是想笑,他本就想试着激一激宁远舟,结果竟成功了,看来有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嘛。
城西鸽子店是五年前在六道堂梧国分部任职的崔浩开的,原先他便负责驯服信鸽司里的鸽子,如今远离朝堂,为求谋生,便开了一家鸽子店,专为客人驯养信鸽,以供驱使。
凝霜的长乐医馆也在城西,但是位置却是在从六道堂到鸽子店的必经之路上,宁远舟和于十三脚程快,不多时便走到了凝霜长乐医馆附近。
只是还没等他俩走近,便从长乐医馆里传来了凝霜难得的一声呵斥:
凝霜“如果你不是来看病的,就请你离开。“
二人闻声察觉到不对劲,便不约而同地看着加快了脚步走进了长乐医馆,竟是看见凝霜正神情羞愤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现在这个时候,来长乐医馆看病的人少了很多,但却没有一个敢对这位中年男子的行为提出异议。
而那男子见凝霜如此反应,眼神更是轻佻,手上也更肆无忌惮,竟双手扒拉着自己的胸口,硬是凑到了凝霜的面前,一脸淫笑道:
“哟,俏大夫,我不就是来看病的吗?快来摸摸我这个胸口,疼得厉害啊。”
说着便突然将凝霜的手抓住就要往自己胸膛上按去,可还没等他得逞,就被突然从侧边闪身进来的一个人,一个飞踢直接飞出了长乐医馆。
宁远舟从进到长乐医馆就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愤怒,可是在听到那人调戏的语气,再看到那人竟想将凝霜拽进怀里的那一刻,宁远舟再也无法控制,一个闪身来到了凝霜身前,抬腿将那人踢出了长乐医馆。
这一脚宁远舟本就带着怒气,男子被踢中腹部,刚摔在地上就呛了两口血,等他缓过了劲儿,刚想起身还击,才看到方才踢他那人正护在凝霜身前,看向他的眼神中竟藏着一丝杀气。
凝霜也有些震惊宁远舟的突然出现,但看到于十三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放松地笑了笑,看着眼前宁远舟宽厚的背影,她觉得好温暖。
凝霜“宁哥哥……”
宁远舟 “没事吧?”
听到身后凝霜的声音,宁远舟这才转过了身来,关切地问着。
凝霜听出了他的关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声回了一句:
凝霜“我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不是,你谁啊?敢打老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被踢中的男子缓缓坐起了身子,用手捂着肚子,朝着宁远舟大喝道。
想他王保在这城西就没受过这样的欺辱,如今这人简直找死。
宁远舟 “六道堂,宁远舟。”
宁远舟冷笑一声,看着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谁知这王保竟只是愣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气焰,再次吼道:
“宁远舟?!我怎么没听说六道堂有这号人物?我王保保,叔父王铮可是兵部侍郎,你敢招惹我,简直找死!来人啊,给我打!”
宁远舟闻言这才明白此人方才为何如此嚣张跋扈,不过,他这次惹到的可不是寻常人。
见王保召唤侍卫,凝霜有些害怕的拉了拉宁远舟的衣袖,宁远舟则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安慰着她。
于十三“原来是兵部侍郎的亲侄儿啊,如此说来,阁下可知……”
于十三见赶来的侍卫正欲拔剑,以免伤了周围百姓,便出声故意调侃,可那王保保竟丝毫听不出于十三的意思,还以为他是怕了他那叔父的身份,想要求饶,便更加得意地说道: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来人……”
于十三“老宁啊,这王铮明日是不是还要去咱们府上递交兵部近几年的军械存取档案啊?要不让他别去了?可别吓着咱们。”
王保保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于十三打断了。
听到于十三的话,王保保再蠢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的叔父王峥是如今的兵部侍郎,要他亲自递交档案去府上的,只能是几天前回梧的靖远侯。
看着宁远舟和于十三一脸冷笑地望着他,王保保这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什么人!方才的嚣张跋扈全然消散,剩下的只有无尽地恐惧。
这人,竟是靖远侯!
原本立在周围的侍卫,此刻也没了气势,纷纷吓软了腿,跪在了地上。
王保保根本不敢再抬头看向宁远舟,只是连连磕头求饶道:
“原来是靖远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周围的围观的百姓闻言,也委实震惊,刚准备下跪行礼,便被宁远舟一个友善的眼神止住了动作。
萧润 “凝霜!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看着吓得险些魂飞魄散的王保保,宁远舟刚准备开口说话,却被突然跑进来的人撞了一下。
刚到这里的萧润也没想到,只是在来的途中去买了个一口酥的功夫,长乐医馆就出了事,等他到了长乐医馆,才看到围了好多人,生怕凝霜出事,这才着急地跑了进来。
等宁远舟转过头来,竟看见是萧润正一手提着两盒张记的一口酥,一手抓着凝霜的手臂,仔细地查看着,生怕凝霜受了什么伤,根本没注意到被他撞到一旁的自己,宁远舟更是无语。
于十三见状有些想笑,但又怕萧润下一秒会被宁远舟的长腿再次照顾,便出声提醒道:
于十三 “那个,萧公子,宁头儿在这儿,小凝霜不会出事。”
萧润这才注意到了此刻被他撞到一旁的宁远舟,看着宁远舟黑着一张脸,萧润有些怂,再看看自己还抓着凝霜的手臂,只能放开凝霜,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道:
萧润“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就算你和凝霜有婚约,我也是她的朋友,就算你如今是我……是我师父,也不能限制我的个人行为。”
此话一出,原本跪着的王保保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围观的众人也更为震惊地看向了凝霜。
在周围人的注目之下,凝霜的脸涨得发烫,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自己和宁远舟的婚约,无论真假,这都让她羞得不知所措。
宁远舟听到萧润当众说出了他和凝霜的婚约一事,竟也没觉得有何不适,只是看着凝霜此刻涨红的脸,怕她心里有负担,刚准备开口安慰,便听到王保保更为恐惧地求饶:
“夫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人眼瞎,不识夫人……”
凝霜因为这句夫人,头低得更下去了些,脸上的红几乎快要到脖子了,宁远舟越发不耐烦地朝王保保喝道:
宁远舟“滚。”
“小……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王保保闻言如获重负,从地上爬了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出了人群。
于十三“大家都散了,都散了啊,该回家做饭了。”
等人走后,于十三才想起来遣散了周围围观的百姓。
只是等大家都散开后,凝霜仍站在原地,低着头不语,萧润一心以为凝霜是被刚才那人吓坏了,便出声安慰道:
萧润 “凝霜,你别怕,看我去揍他一顿。”
说着便要追上去,却被于十三拦了下来:
于十三“萧公子,跟我去一趟鸽子店可好啊?”
萧润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硬生生被于十三拽出了长乐医馆。
留下仍旧低着头的凝霜和站在她身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宁远舟。
“霜姐姐,你不能嫁给别人!我……我长大了要娶你的。”
正当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长乐医馆里进来了一个约莫才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满脸泪痕地对凝霜说着。
凝霜听到声音看了过去,这个男孩正是四年来常常来她长乐医馆看病的洛修竹,这孩子从出生就身体不好,看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转,后来遇到凝霜,才渐渐养好了身子,如今更是常常赖在长乐医馆里玩。
他方才这样的话,凝霜也听了无数遍了,但以往都是欢喜的语气,像方才那样伤心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凝霜瞧着他那副委屈巴巴地样子,刚蹲下了身子准备开口安慰,却看到小修竹默默地走到了宁远舟身边,要强地抹了抹眼泪,仰着头,用无比坚的语气对着宁远舟说道:
“你就是要娶霜姐姐的人?等我长大了,你就更老了,到时候霜姐姐肯定就不要你了。”
宁远舟和凝霜着实没有想到,这孩子竟会说出如此天真无邪的话来,终是没忍住相视一笑,而这一笑,似乎让之前的尴尬气氛消散了许多。
见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宁远舟憋着笑意,也一本正经地回道:
宁远舟 “那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小修竹没想到宁远舟竟没有一丝生气,便越发恼羞成怒,见对付宁远舟不成,便转而又走向了凝霜,继续说道:
“霜姐姐,等我长大了就来娶……”
“啊……疼,疼!”
“洛修竹,你还知道疼啊?一转眼你就溜了,还不快跟我回家去。”
还没等小修竹说完话,就被赶来的亲娘揪住了耳朵,往长乐医馆外拖去。
凝霜见状,连忙转身追了出去,却看见小修竹趁自家娘亲一个不注意又跑开了,气得他娘边追边念叨,一大一小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头拐角。
望着他们消失的街角,凝霜竟有些看得入迷了,也许这便是亲情的美好所在吧。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便看到宁远舟也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眼神中似乎也有着一种憧憬与满足。
感觉到凝霜正看着自己,宁远舟也收回了眼神,想到刚才那孩子的话,朝凝霜笑了笑,问道:
宁远舟 “我看上去……很老吗?”
凝霜看他有些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却故作严肃地回道:
凝霜“宁哥哥,永远不会老。”
宁远舟哪能没听出她口中的取笑之意,但也丝毫不恼,只依旧笑着,看着逆光之下,笑得很好看的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