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基本也一百来年了。
想来都是上两辈子人的事了。
当时我党还不成气候,几个头头还在湖上打麻将吹牛逼找不着工作就想出来自己干一票,不久,巧了,全国饥荒!
要说这饥荒啊,其实基本上每隔十七八年就得有一次,只不过二四年是半个中国都在饿死人,于是比较出名,小范围的饥荒,尤其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和社会不健全的时代,根本没人记得。
话说这一年闹饥荒,北方军阀割据,军政府哪管你老百姓死活,于是好多河北山东人都往东北逃荒,这老丁家就是从山东那边跑过来的。
逃荒可不是个容易活,风险可不小。
在逃荒的过程中,病死的饿死的比比皆是,还有为了一口干粮把人打死的,人饿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眼睛都是绿的!
话说这老丁家当时一家五口,两个姑娘一个小子外加夫妻俩,这一家从山东到河北一路艰辛风餐露宿,总算熬到了山海关,关里纵有土匪但毕竟治安相对稳定,都是小势力,关外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了。
都说关外土地肥粮食多,土豆地瓜随便吃,山能打猎水能捕鱼饿不死人,但山高土匪壮,拦路抢劫,草深豺狼多,咬人吃肉,一个地界有一个地界的凶险,没有买路钱,地头蛇能咬死你!
这老丁家五口人过了山海关就是沈阳,沈阳是军阀大本营,这老丁家没钱饭都吃不起,沈阳当时卖个烤玉米都要交保护费,军政府哪有什么法律,更何况天年不好,城里人也没饭吃啊,当年逃荒都是开春开始走,不能赶上冬天,最晚秋末冬初也到了,否则必死无疑!
老丁家一家饿的皮包骨,干粮都吃的差不多了,正饿的头昏眼花,正走过一家门面,东北人那股热乎劲整得跟真事儿似的,这招呼的就过来了:诶嘛大哥,关里来的啊?你瞅瞅,这年头啊没饭吃谁都不容易,看吧这孩子给ne的,来吧,进屋吧,看你们外地来的挺可怜的,俺们这有咸菜馒头,别嫌乎先垫啵点,吃饱再走,不要你们钱,老板心好就看不过去你们跑荒的,来,吃两个馒头再走,来来来,哎呀,出门啊真遭罪啊,来来来,孩子快快都来!
这一顿招呼,老丁家几口人就被忽悠进去了,这馒头米汤咸菜可是真吃上了,山东人有心眼,心思不能白吃,老丁就问有啥活帮干干没钱给饭钱干活顶账,吃完饭这东北人可就变了样了:钱俺们不要,但饭你是不能白吃,你得留下个闺女抵饭钱,你们这五口人可吃了十几个馒头,现在这年头,馒头可就是命啊!
山东人不仅有心眼,还霸气,这话一出,老丁二姑娘就说话了,这二姑娘当时才十五,二姑娘说:爹娘,我留下,这有吃有喝怕啥,总比饿着冻着强!
老丁:闺女,爹现在救不了你们姐妹,你们俩总得有一个受苦的,这是个窑子,陪男人睡觉的地方,你太小了,让你姐留下吧!
老丁大女儿可不像二女儿那么仗义:爹,我不留在这,还不如饿死呢!
二姑娘:爹,没事,我十五了,受得住,总比饿死强,碰上个当官儿的没准还能当个姨太太,爹,你们走吧!
老丁也是个有决断的人,咬着牙:那我二姑娘才十五,值钱,你得多给我点盘缠!
这妓院管事的典型东北人脾气,同情他们,还有点良心:行,再给你二十个馒头十个咸菜疙瘩!
老丁:咸菜不要了,三十个馒头!
管事的咬咬牙:行,拿馒头走吧!
就这三十个馒头把二姑娘卖了,老丁原来就是庄稼人,心思往北去开荒种地,自己有粮食饿不着,继续往北走,这地方可就不是关里溜光大道了,关外荒草遍布,小路纵横,走马车的大路也是草地上压出的车辙,动不动就是十几里地看不着人影,话说走到公主岭附近,这老丁家让胡子给截着了,老丁家哪有钱啊,那时候老丁夫妻三十五六,儿子十二大女儿也才十七,过去的人不像现在长得年轻,老丁媳妇看起来跟今天四十五六那样,这土匪截了老丁几口看没有钱就掳走了大姑娘,胡子是啥?可不是电视里演的有情有义还帅的山寨王,胡子都是东北流氓黑社会,没文化没素质,也没人性,东北黑社会都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量的,他们都不正常,一副生吃活剥的样子。
这大女儿被抓去蹂躏了三天,胡子也留了的老丁一条命,老丁就在后山等着,果然这大女儿被抬出来扔沟里了,老丁看没人就去看,大女儿衣不蔽体,浑身一股子腥味,已经奄奄一息,老丁头就抱了她回来,死马当活马医,找了个小山洞,老丁媳妇哭个不停,老丁在土里挖出了些蚯蚓蝲蝲蛄嚼了喂大姑娘,巧不巧,那天夜里下雨,跑进来几条蛇几个耗子,一个霹雷还劈着了一棵树,老丁出去捡回有火的树枝,在山洞边上捡了点干树根干草,给大姑娘熬了一碗老鼠汤,这蛇鼠虫蚁都吃个遍,还好大姑娘没断气,身上连血带腥粘液流个不停,躲了一星期流出来得有三四碗那么多,大姑娘算是命大,高烧退了之后就撑着接着走!
大女儿醒后说山寨里十五六个人,她连觉都睡不全,要不是她流血不止奄奄一息,她还出不来!
那以后大女儿就怕了男人,不能生养。
为了躲胡子,老丁基本白天躲着,晚上赶路,祸不单行,进了牡丹江却被三只狼盯上了,这三只狼就跟着他们,他们走狼就走他们停狼就停,就在旁边草地和树丛里跟着他们,老丁都不敢睡觉!偏赶上这儿子得了饿死病,没饭吃还天天拉水呕吐,高烧得背着,这老丁最后实在走不动了,狼就扑了上去,和老丁抢儿子,老丁的老伴也没力气,大姑娘还疯疯癫癫,两个老两口没打过狼,不仅被咬了,儿子还被抢去了,那儿子高烧但没死,活活叫了五六分钟才断气,狼吃孩子的声音,孩子叫的都变了声的声音,老丁听了头皮都炸了,可是救不了!
那时候黑龙江还是北大荒,荒地太多了,老丁咬着牙终于在牡丹江西北方向找个村子落了脚,老婆和大姑娘都疯疯癫癫了,大姑娘还好,就是怕见人怕男的,老婆事真疯了!
老丁在村边自己搭了个草棚,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大队村委会,叫保长管事,保长答应他荒地可以自己开,秋末交点粮给保长,那时候地主啥的还没起来,老丁在屯子成了有俩疯子的外来户,小孩天天来他窝棚看疯子,山东人说话还不一样,天天小孩都喊山东拐子,山东拐子。
这老丁自己开荒种地,慢慢的十五六年也有了一百多亩地,成了个地主,还和自己长工的女儿有了孩子,大女儿三十来岁精神好多了,但是就是碰不得男人,成了老姑娘,可是这好日子没过多久,那伙在上海船上打麻将吹牛逼的社会青年,竟然成了一个非常大的帮派,发动起了打地主分土地的暴动,这老丁成了霸占佃农女儿,剥削劳苦大众的土豪劣绅,田产被分,大洋被抢,好在当时没有别的无赖组织,不进行野蛮的人身迫害,交代清楚态度诚恳支持运动就行,当时国民党都被他们搞得焦头烂额,你一个小地主能怎么样,另外日本鬼子还在各种找麻烦,留给了老丁十亩地,老丁还挺高兴,长工女儿却被送回了家,说女性解放了,和老丁在一起就是封建迫害,就是不先进就是旧时代,说时代新了,这姑娘扔下孩子和宣传队学唱歌跳舞去了,老丁,又有了一个儿子,也还算圆满。
不久,日本鬼子四处放火杀人,这大姑娘还是没躲过去,被日本鬼子一个小队又糟蹋一遍,疯婆子被日本鬼子刺死了,老丁以为这下大姑娘彻底得疯呢,没想到日本鬼子没杀他俩,大姑娘也没疯,反而说:没有土匪弄得疼!后来大姑娘生了个孩子,因为营养不良,孩子生下来像个大耗子,老丁的小儿子不知道自己妈是谁,就管老丁大女儿叫妈,老丁得了病,坐不起来,不仅身上烂,浮肿,脸色还黑的吓人,最后就死了,大姑娘就带着孩子又往北逃,越往北鬼子越少越消停,最后在呼兰附近的一个村子落脚,旁人都叫她老山东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