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傍晚大门口的老头

这个事情，发生在我爸八九岁的时候，也就是七十年代初，那时候孩子多没人管，小孩都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那时候上学也不严，大人都在生产队干活，没功夫管孩子，那时候国家管着人民一切，工农子弟都是光荣的，不是现在这种拼命读书就为了有能够剥削压迫别人的机会或者脱离体力劳动的机会，那时候上不上学无所谓，反正大学非常难考，全国大学都是一本，就没人能考上。

那时候我爸八九岁，在外面和孩子玩玩到了很晚，在东北农村，房子都是土房，挨家挨户都是土墙围的小菜园，菜园的后面是院子，院子后面是房子，一般大门到房子是一条由小菜园土墙和自己家围墙或者隔壁小菜园墙夹出来的一条类似胡同的路，大门会是木头棒子钉成的门扇，基本都是歪歪扭扭的。

我爸家的房子就是这种，我爸玩到天黑回家，那时候家家没有电灯，村里晚上都没有个亮，我爸家还在屯子的前趟杆儿，门前就是一个大水塘，水塘那边就是树林田地，他摸黑往家走，本来就有点害怕，走到自己家门口时突然定住不敢动了，因为在大门口坐了一个老头，老头全身白，微弱的星光下格外显眼，他头皮都炸了，于是转头又跑出去，心思等一会老头备不住就没了，可是又跑了一圈回来，老头还在，家家都锁门睡觉了没地方去了，东北把锁门叫挂门，因为房子的门里面有个钩子或者钉子，有一条锁链或者绳子扣，绳子挂在钩子上就开不开门了，大门一般也会这样，我爸实在没办法了，硬着头皮走过老头，走进大门，斜眼看了一眼，老头白头发白眼眉白胡子，脸都是白的，这么晚都是睡觉的时候，过去大集体时候没有长途跋涉出来要饭的，附近也没有老头疯子，村里更没有这样的老头，我爸吓得没敢多看，进了大门撒腿就从窗户跳进屋里，他那个大嫂不给他留门，过去农村的窗户都是上下开的，不是左右开的，上边一半能动下边一半是固定的，房子都不高，窗户也矮，淘气的小孩直接翻过去就上炕了，我爸吓得直接跳过窗户钻进被窝都没敢再睁眼！

第二天问别人有没有见过一个老头，都说没人见过，从此他都不敢在黑天的时候走夜路回家了，直到后来长大了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