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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算大。
离得远的百姓可能听不到什么。可擂台上那三人皆是习武之人,有内力傍身,如此嘲讽的话语入耳,自是震耳欲聋。
穆念慈低垂下头,掩饰微微泛红的眼眶。
杨康少年俊才,生就一副潇洒多情的好相貌,又比武胜过了她,虽是傲慢不羁,可穆念慈终归是个女儿家,自然也会有些女儿家家的羞浅心思,情不自禁对他起了些好感。
杨铁心气的脸色发青,可却又奈何他不得。喉间又泛起几许腥甜,被伤处隐隐作痛。
见无辜的穆姑娘被如此羞辱,郭靖攥紧双拳,有些气不过,“你上擂台来,我们也来堂堂正正比试一场!若是我赢了,你就要将那只绣鞋还给穆姑娘!”
他特意用内力放大了声音,以保证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想要让他们做个见证。
叶臻声音微沉,“你还拿了别人的绣鞋?”
察觉到她声音的微许变化,杨康顿时慌了神色,手中的绣鞋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他比武途中拿鞋时,倒也没怎么当回事。只和以往一样,当做一件微不足道的战利品。
可看阿臻这模样,这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意味。
情急之下,他倒也没耍什么公子脾性,随手将绣鞋丢给一旁的手下,将拿绣鞋的那只手随手在衣衫上蹭蹭,便两手并用,轻轻扯住叶臻的袖子,低声哄道,“阿臻妹妹,你别生气。”
那句“是我错了”在喉间堵了堵,好不容易过了喉,又在舌尖绕了绕,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他打心眼儿里就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只是觉得阿臻为了这事儿生气不值当。
叶臻抿住唇角,低声和扶着自己的侍女耳语了几句,感受到支撑着自己的力道离开,才垂下头,陷入纷繁复杂的思绪。
不可置否,方才听到兄长说“玩玩而已”的时候,她心中有些可耻的窃喜。
因着自幼流浪的经历,她的占有欲一向很强。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宠爱,她当然不想让别人占有。
可她亦是女子,自然明白女子在这世道上所经受的苦难不公。别人她管不着,也没资格去管。
可这苦难,至少不能是她兄长施加给别人的。
不能是完颜康施加给别人的。
在杨康的瞪视下,那个侍女先是回了趟马车。而后,动作小心的抱出一个黑匣子,顶着巨大的压力,匆忙走上擂台,温声软语的道了歉后,又将装银两的匣子递给杨铁心父女二人。见他们不收,也只是有教养的笑了笑,将匣子搁置在擂台角落。
见此情景,杨康微微咬牙,眉眼萦绕上几分煞气。
他感觉自己被这群贱民给侮辱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冷如泉的声音,却并没有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反而使之愈燃愈烈,
“完颜康,道歉。”
这是阿臻第一次这样认真叫他的名字,语气却不复往日的柔情,反而有些莫名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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