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诗系列

【连浔彧】

何人曾怜悯我，怜悯

我名不副实的罪恶，诞生

于混乱冷漠的耳语之中，诞生

于腥咸浑黄的液体之中。

一半是天使的血，另一半是恶魔

无声的诅咒，交织着，铭刻进

我这平庸的，不堪的，肮脏的躯壳。

一半是善的翠意，一半是恶的低吟

燃烧在我荒诞的头脑深处，

绽放着猩红的脏腑。

若生而为聋者，或是盲者，或是哑者，

若生而为愚者，或是疯者，或是重病未醒者，

又何能遗留着这一缕神的魂魄，

又何能仰面在不甘的繁花中堕落，

又何能以这冷冽的泉水洗透骨骼。

追寻着，思忖着，压抑着，咆哮着，

我是那无拘无束的风，轻抚过，

摇曳过，撕裂过，万里黄沙之下

一头作茧自缚的兽。

揉碎，又重构，又叫嚣着掠过的

远古的风啊，

我是为你而生的使徒。

【上官羽】

冷漠，执着，不可动摇的自私自利者，

我伪装成了这副我最讨厌的模样，

混在人群里过活。

我只不过想要寻找

世界上任何角落里你走过的痕迹，

将其兑换成活下去的目的，

我乐意时刻铭记——

每一次温热的呼吸，在极地的冬日

萦绕成纯白的雾气；

你如明媚的夏季，双眸就是绿茵。

我沉溺于你

耀眼如日光的发梢，

迷离，又满怀诗意。

你的眼中是飞舞的流萤，

可比绿宝石和碎玉。

我怀念与你相遇的欢愉，就像

刀锋拨开荆棘，就像

月光沉入海底，亲吻浅白的沙砾。

每一分的美丽，每一寸美好的回忆，

都深深打下你的烙印。

我模仿着你的模样赞美世界，像你

一样抛开伤痛不提，

想起你的身影

所有遭遇的苦涩都能被疗愈。

和你的回忆都写在

被封存的日记，期待有一天

能再次看见你的笑容，

能再次触碰到你的背脊，

你不在我身边时我才最爱你。

【梁子穆】

我最害怕听到的是你

对我有意或无意的抱怨，

而非他们对我自以为是的谣言。

我最不忍伤你分毫，不忍

让我的翎白上染上你的血，

却无所谓同死神同列。

过往那些可有可无的

回忆我将时刻珍藏，

即使反目也从未视之为罪恶之源。

我仍保留着你的纯白的翎羽，

海东青的遗落之物

我时刻带在身边，或许你也曾

留意无声跟随着你的卑微的不洁之物。

我仰望你，如同仰望星河

遥不可及的光辉，

我找寻你，就像找寻暮霭

若即若离的微光，

摸索着方向奔向你的影子。

无法触及的痛苦萦绕在

我短暂又不安稳的梦里，

你从未回头，伸手迎接我挣扎着

想要抓住你衣袂的指尖。

我爱你，我恨你，你是我

唯一的即使堕落也要触碰的信仰。

你青蓝的长发，你的闪烁的徽章，

你如北地的天空般阴郁的眼，

你亘古不变的温柔笑靥，

我也曾妄想有朝一日与你比肩。

我埋下混沌的种子，许下

恶毒的诅咒只为换一次你的回眸。

被处死的理想不会苏醒，

该如何逃脱傀儡的提线，

我追随你，我挚爱你，我寻找着

一个亲吻你手背的机会，

我的神明。

【冷焉】

我从未自称来自深海的梦魇，尽管

眼前的不洁之物挥舞着它

诡异的黑蓝色触须，

巨兽在海底微弱地吐息，翻滚起

冰凉而又柔软的泡沫。

我凝视着遥远的黑色海面，

听波浪拍打着

礁石的音符回旋。

我迎接着海风的湿润

和腥咸，摆尾间鱼儿跌入深渊。

我捻一簇清澈的花，在指尖

无声地绽放成纯白的碎雪，

溅起的水珠湿润发稍。

身畔有海鸟的歌声

和细羽掠过，

脚边的沙中埋葬着宝石

和陶瓶残骸。

浮雕上失落的文明指引着家乡

湮灭的蔚蓝城落，自出生时我便带着

来自那里的被诅咒的气息，

封印于一颗海兽的牙齿。

我将坠落暗夜的巨口，消失

在漆黑的深海裂谷之中。

只是谁来抓住我，

谁来拉着我游向海床上停泊的

沉船的破帆。

双手环抱着古老雕像，

壁画剥落了我

禁忌的名字，用珍珠的圣洁柔光妆点。

有谁来带着我走远，

眼中蒙蔽了不可名状的传说，

殷红的珊瑚贯穿胸膛，

身体在

海的怀中冷却。

——厄斯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