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

“ 临江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时昼戴上帽子下了车，顺便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嘟……喂？时昼，你到了？定位发你了，用我接你吗？”沈梦舟声音很轻，但藏着些兴奋。

“嗯，我收到了，不用了梦舟姐，我就是跟你说下，那我先挂了啊。”时昼打开导航，顺着导航的指导走着。

这是南阳市东城，很僻静，没有什么人居住，也不是商业街，临江路上更是如此。蝉的嘶叫像是在挽留即将逝去的夏天，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声音，万籁无声却又有声……

“哎……”一个女孩撞到了他身上，不等他开口，女孩便弱弱地开口说：“对不起，对不起……”时昼摇了摇头，看了眼女孩，脸上有伤，眼角一片青紫，嘴角也带血，眉头皱了下，“你……”

“哥哥，你可以…帮我给我哥哥打个电话嘛？”小女孩像鼓起勇气似的抬头说，眼中闪着泪光。

“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时昼没忍住问道。

“……爸爸…打的，他又喝酒了。”小女孩声音在颤抖，双手紧紧握着。

“……你记得你哥哥电话吗？”

“记得，哥哥让我背过，138……”

时昼输入电话，过了会，电话接通了，“喂？谁啊？”那边传来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声音里都透露着痞气。

“你好，是……”时昼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向小女孩，“你叫什么？”

“洛筱。”电话里同时传出声音，“有事说事，磨磨唧唧的，小爷我时间宝贵着呢！”

“…你是洛筱哥哥嘛？”时昼接着说，“她怎么了？！”电话里的人突然急躁起来，声音里带了些焦急。

“她被她爸爸打了，说是喝酒了，想让你接她回去，你……能来吗？”时昼尽量简洁地说明了下情况。

“地址告诉我……谢谢。”电话里的人沉着声音说。

“临江路31号，梦舟琴行，我在那等你。”时昼挂了电话，想问点什么，但这是小女孩的家事，他不好掺和，于是开始跟女孩聊天“你几岁了？”

“六岁。”洛筱回答着他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摆在路边的凉皮。

时昼发现了，“饿了吗？要不吃一碗？”便买了一碗凉皮给洛筱。

洛筱接过凉皮，边走边吃，好像饿的不行，“你没吃饭吗？”时昼忍不住问。

“没有，中午爸爸不在家……”

时昼没再问，一路沉默，一直到梦舟琴行门口。沈梦舟可以说出生在音乐世家，她喜欢乐器，比时昼大五岁，毕业之后在这里开了个琴行。她爸爸和时昼爸爸是大学同学，以前两家是邻居，沈梦舟爸爸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沈梦舟也耳濡目染，从小就接触钢琴，时昼也喜欢钢琴，但由于他爸爸时景天反对他在读书时期学习这个，只能每次跟着沈梦舟偷偷学。这个琴行刚开不久，时昼是第一次来。

他推开门，一架施坦威钢琴摆在一旁，上面有个谱子，是《爱之梦》。也许听到了动静，沈梦舟出来了，看到时昼，眼底多了分惊喜，低头看到洛筱，愣了下问：“这是？”

“……不好说，路上碰到的，她遇到点麻烦，她哥哥马上过来了。”时昼说的很简单。

“哦哦，”沈梦舟也没再问，跟洛筱打了打招呼，拿了瓶牛奶。

“姐姐，你好漂亮啊！”洛筱突然蹦出来一句，眼睛弯弯的，看着沈梦舟说。

“啊？谢谢你，你也很漂亮啊筱筱。”沈梦舟有些不好意思。

“新买的钢琴？”时昼盯着钢琴看了会问。

“昂对，我爸托人买的，”沈梦舟回答着，“试试吗？我调过了。”

时昼点了点头，坐在钢琴前。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深吸一口气后手落下，指尖十分灵活，在黑白键之间舞蹈起来，琴声飘满了整个临江路，时昼双唇紧闭，垂着眼，睫毛时不时微颤，身体随着音乐时而前倾，时而后仰。已经临近黄昏，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好似也在流恋这琴声，迟迟不肯离开，落在少年身上、手上，衬得他更加美，美得不可方物……

洛烨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时间愣了神。琴音接近尾声，渐渐的消失，只剩下余音回荡在洛烨的耳中，洛烨单手插兜，靠在门前的树上。

“你是洛筱的哥哥吗？”时昼率先发现了洛烨，开了门问道。

洛烨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洛筱呢？”

洛筱看到哥哥，忙跑出来扑进洛烨怀里。瞬间委屈起来，“哥哥……爸爸……又喝酒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洛烨揉了揉她的头，蹲下来低声安慰了下洛筱。

时昼看着这个画面，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能干看着，观察着眼前这个人，头发有些长了，遮了点眼睛，耳朵上带着耳钉，耳朵后面好像还有个纹身，是什么看不清，满脸的桀骜不驯，但眼中却尽是温柔，这身装扮和这个情景，还是有些违和的……况且，刚刚电话里的声音，也透露着这股痞气，但此时呢？也许是真的在乎妹妹，才会让一个满身痞气的男生如此吧。

安抚好洛筱后，洛烨缓缓站起身来，身上又恢复了那股痞气，“谢了啊，请你吃个饭吧？”

时昼摇了摇头，本就是举手之劳，“不用了，带她处理下伤吧，虽然不严重，但还是要处理下的。”

洛烨准备再说些什么，沈梦舟突然出来了，“时昼，晚上吃点什么？”见到洛烨后笑着问：“你就是筱筱的哥哥吧？来接她了？”

洛烨顿了下，点了点头，呼了一口气，又给了时昼一个痞气十足的笑“走了，谢谢啊……”就转过身，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梦舟姐，我回去吃饭，先走了。”时昼回答了刚刚的问题，沈梦舟知道时昼的情况，没有过多挽留他，“那你以后常来，施坦威钢琴在这摆着呢，随时欢迎！”

时昼点了点头，便回家了。

“哥哥，今天那个姐姐好漂亮，那个哥哥也是，好帅啊，可以跟哥哥比了，还会弹钢琴呢……”洛筱牵着洛烨的手高兴地说，脸上的伤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嗯。”洛烨脑子里又回想起那悠扬的琴声，四下里，好像又有琴声飘扬，一位少年好像在他面前。“哥哥？”洛筱发现哥哥不理她，一边摆着他的手一边喊。

洛烨的思绪被拉回来，但蝉鸣好像更聒噪，声嘶力竭，仿佛宣告着夏天即将结束，秋天即将来临。对啊，秋天要来了，好像有落叶随着琴声舞蹈，飘扬而后飞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