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禄犹然不舍
元禄堂服多好看啊,怎么就穿了那么一小会儿。”
孙朗拍拍他的头,耐心给他解释:
孙郎以后有的是穿的机会,现在咱们得扮成商队啊。再说刚才穿堂服,也是为了宁堂主复职,得给兄弟们鼓鼓劲儿
行经宁家老宅时,数日间难得闲适宁静的生活忽就涌上脑海。宁远舟两兄弟一时难掩怀念,见钱昭扭头看宁远舟,连忙低头轻咳掩饰。
于十三嫌弃地看过来
于十三不是吧,老宁你怎么连这点酒都受不了了?”
元禄宁头儿坐牢熬刑时受了寒,一直没好,他又不像十三哥你,有那么多胖的瘦的黑的麻的红颜知己照顾。
便摘下水袋,关切地递给宁远舟
元禄润润嗓子。
宁远念就是,十三哥,我哥又是坐牢又是去边疆打仗,九死一生的回来,不像你在牢里混的顺风顺水。
于十三过奖过奖
转头又对着钱昭
宁远念钱昭哥,给我哥开两副药吧?
钱昭药只能治病,不能医情。我怕他这样,是因为舍不得那个如花似玉的表妹。
宁远舟被水呛住,咳嗽更剧。
于十三却来了精神,眼神精亮,
于十三如花似玉?表妹?!真的?!”
钱昭章相亲口所言,怎会有误。”
眼见于十三立刻拨马追着钱昭去打听“表妹”,宁远舟哭不得。
独元禄有些愣神,低声问宁远念
元禄如意姐真的走了?
宁远念点头。
元禄那她有没有跟你说,她到底是哪边的人?”
宁远念我不知道,他跟我哥说的
宁远念不过我哥猜如意姐八成还是朱衣卫,禇国不良人很少用女的。朱衣卫这些年的内部倾轧得一直很厉害,连指挥使都换得跟走马灯一样快,她孤身一人,身份隐密,提起朱衣卫的时候很冷漠,为其他白雀报仇的时候又很坚决,多半是颗棋局中的弃子,才会对故主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于十三正和钱昭说着话,突然听到最后两字,又精神了
于十三感情?!”
宁远舟无奈,转头问钱昭
宁远舟安军现在何处?”
钱昭安帝夺得颖蔡许三地后,军力也到了极限,故而派员镇守后,便已亲率大军班师回朝。现在应该到了归德城,圣上也在随行人员之中。”
宁远念感觉梧帝处境不太好啊。
归德城距天门关不远,地近塞北,是安国北疆重镇。大军班师回朝,经归德原入归德城,便脱离边境战场,可安心驻扎休整。
归德城民风淳朴尚武,听闻大军归来,无不欢腾鼓舞地齐聚在官道两侧,翘首以盼。自安国建朝以来,从未有哪国取得过如此战绩——俘虏了敌国的皇帝。
城外已搭起彩架。随着鼓声擂起,大军行近。远远望见天子兜鍪耀日,金甲灿然,两侧山呼万岁之声如雷声滚动,响彻整座城池。
安帝端坐马上,抬手示意百姓平身,享受着万众瞻仰。他已年过不惑,在梧国人口中是个鹰视狼顾的阴鸷贪婪之人,但此刻端坐马上,却身姿英伟,威风凛凛。
他身后半步之遥,便是在此战中立下大功、俘获了梧国皇帝的虎翼军统帅、长庆侯李同光。这位安国军中最年轻的统帅白衣胜雪,玉面金冠,宠辱不惊。所过之处,男子敬仰其武功卓著,女子仰慕其俊美风流。
紧随其后的,便是被俘虏的梧帝。他依旧是当日挥斥号令的打扮,然而头盔已丢,蓬头垢面,绣龙金甲上沾满血污,双手被缚。安梧两国交战多年,边境城池谁家没有子弟死于战场?彼此仇恨深重。今日梧帝被俘,两侧安国百姓无不咬牙咒骂,纵使有士卒拦着不许抛掷秽物,也还是犹然忍不住唾弃。
梧帝早如丧家之犬,此刻游街一般被草芥贱民辱骂,更是耻辱狼狈之极。脸上血痕未消,却已苍白如纸。
归德城中,安帝膝下两位皇子也早已恭迎多时。
眉眼中英气十足的那位,是安帝长子河东王李守基,另一位眉眼含笑的,则是次子洛西王李镇业。
安国的将兵见了他们,纷纷滚鞍下马。
安帝仪仗渐进,二人躬身相迎,“儿臣恭迎父王,贺父王威震天下,大胜而归。”
安帝眉开眼笑:“平身平身!朕在前方肃敌,你们在后协助,也是功劳不小。”
河东王连忙道:“父皇过奖,儿子不过只是押运粮草,又有何寸功?倒是二弟护送贵妃从京城跋涉而来,一路委实辛苦。”
这番话,自谦表功之余,却是暗讽洛西王没做什么正事。
洛西王确无功劳可表,便以孝道回敬:“贵妃姨母既奉父皇旨意前来,儿臣自然要全力尽孝。”
安帝不偏不倚,笑道:“你们都辛苦了,这一回朕从梧军手里得到了不少宝物,等安顿下来,各有重赏!”
二人自是欣喜谢恩,随安帝一道往行营走。一人貌似不经意地透露着自己对行营的上心布置,另一人则不甘其后地暗示贵妃姨母已经焚香沐浴等待多时。安帝仿佛并未察觉两人暗较高低,连声应好,只特地叮嘱:“记得给同光安排一间离朕近些的营帐,朕晚上还有些军务要和他商议。”
两人这才看到后方的李同光。与那些一早就跪在地上的将兵不同,李同光只不过微微欠身
李同光(鹫儿)两位殿下万安,请恕末将甲胄在身,礼数不周。”
两人眉头瞬间便皱起。河东王沉得住气些,皮笑肉不笑地道:“长庆侯多礼了,父王对你最是恩宠。既是姑表至亲,还那么客气做什么。”洛西王却已语带讥讽,“话虽如此,可是同光这一身打扮也太华丽了些,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戏台上的将军呢。”
李同光(鹫儿)两位殿下过奖。
却径直上前,向安帝耳语
李同光(鹫儿)陛下,刚才接到梧国国书……”
安帝听完,一挑眉:“礼王?朕怎么没听说杨行远有这么个弟弟?”
李同光(鹫儿)“所以臣才想呆会儿好好盘问一下……”
见李同光不仅反应平淡,而且完全旁若无人地和安帝密谈,两王颇感无趣。却也不敢打扰,只能竖起耳朵,努力听个一言半语。不经意间眼神一触,对面前储位竞争者的厌弃便又占据上风,立刻烦躁地分开。
草地中央,篝火腾起。一只肥美鲜嫩的全羊在火焰的炙烤下滋滋作响,焦香随着舞乐声一道飘满营地。
大军驻扎,归德城中烹牛宰羊供献美酒,安帝举宴犒赏大军。王帐前安帝、诸王诸将分座,此刻酒至酣处,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营地周围围满了士兵百姓,人人都想近前瞻仰天子风姿。安帝心情好,有意与民同乐,早已示意侍卫们不必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