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愣神之时,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后拖拽着他们,只是一瞬之间,众人便发觉自己的座位向后退了许多,视野也高了些许,而原本的幕布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活生生的人站在众人面前,他们此时像极了戏台下的看客,透过台上人的一举一动观览这一场场的剧目。
“他就是范闲…”陈萍萍反应过来后握紧了扶手,声音颤抖带着不可名状的激动和喜悦,“我曾想过他长大后会很像小姐,但没想到会这么像…”
“…从何得知?”范建自然知道此时立在众人身前的少年便是长大后的范闲,但陈萍萍这句话过于没头没尾了,只是打了个照面,除了样貌,他现在倒也看不出来这对母子的相像之处。
“他周遭的气质…”陈萍萍闭了闭眼,正色道,“不,不对,他要更凌厉一些…”
“这样的性子…日后定会吃些苦头…”
“少年人,有些波折是应该的,你我多看顾着些,定然也不会让他受太多委屈…”
陈萍萍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盯了他一阵便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
范建凭着两人多年的交情,自然是知道好友这是不大认同自己。于是他捋了捋胡须,眯缝着眼细细把台上的少年打量了一圈,除了对自家儿子这副一表人才的好相貌颇为自得外却也没多看出什么来。
只瞧了一眼…是怎么看出性子来的…
陈萍萍看人确实十拿九稳也料事如神,但范建却对护好范闲这点自信满满。
作为事件的亲历者,他对范闲的身世心知肚明,所以也就肯定,天下没有不关爱在乎孩子的父亲,更何况是叶轻眉的孩子。
【来人身着一袭青色的连襟长衫,身材颀长,面如冠玉,英气逼人。少年未及弱冠,半数墨发披散,打着卷垂在背后,远远看去毛茸茸的一团,再加上那副好面相,一打眼便让人不自觉地多了些好感。
然而少年此时却面色凛然,握着剑大步流星地走进一处四方的破落宅院。
“老哈?”
被堵了嘴绑在柱子上的人挣扎着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嗯嗯啊啊地摇着头示意对方赶快离开,然而还没等范闲缓过神来,木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被黑衣包裹着的刺客大踏步走来和范闲四目相对,两方对峙,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刺客却是鉴查院四处都分外熟悉的一张脸———滕梓荆。】
滕梓荆作为鉴查院四处的一个小人物,达官显贵们自然是不知道他,此时的惊异更多是来源于他出现的时间,这么一个小人物,出现的时间竟然能先于前排的那几位大人,要么是他在那方世界里另有奇遇,要么,就是范闲踏入京都前的磨刀石。
而滕梓荆的夫人此刻对于后者深信不疑。
“上辈子就是因为得罪了权贵…才害的我们家破人亡…难不成就算到了那边也…”这位羸弱的妇人自进了空间起就一直祈祷着,祈祷着那命途所系之人能至少改变他们这一家的命运。特别是在看了范闲儿时的经历后,或许是因为当时幕布所放映的范闲,年龄跟自家孩子差不多,又或许是因为那孩子天生伶俐,聪慧狡黠,调皮却体贴的模样让身为人母的她心头温软。总之,看了这么多后,她愈发觉得,若是他们的这个世界有范闲,说不定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说不定她一直所期望的安稳生活便能够实现…
然而当滕梓荆穿着一身黑衣,面色肃杀地出现在台上与范闲对峙时,她感觉自己被迎头浇了一桶水,刺骨的寒意从胸口漫延至全身,让她整个人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你冷静一下…”夫妻连心,滕梓荆哪能不知道夫人心中所想,然而现在一切都是未知他也不敢妄下定论,只得拐了个弯把注意力引到孩子身上,“冷静一下啊,别吓到孩子了…”
一说到孩子,滕夫人便像是终于找回了意识般猛地揽住一旁懵懂的小孩,她死死咬住嘴唇,克制住自己不要哭出来,然而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小孩子不理解娘亲复杂的情感,只是拉了拉滕梓荆的衣襟指着前面,四肢乱动地喊叫着:“快看啊,你在上面!”
“…对,我在上面。”
滕梓荆祈求着,至少,别让孩子看到他的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