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的夜晚寒风凛冽刺骨,雨水被极速行驶的车轮溅起一片片的水花,人行道上冷冷清清已经没有什么路人了。
这场暴风雨又会持续多久呢?
“吱呀”一声别墅的大门被打开。
迎面却是和门外同样的沉闷气氛。
我“你,还没有睡吗?”
我站在玄关处愣怔了好久,望着他坐在沙发上孤单冷静的背影,半天就憋出这一句话。
他的身影被黑暗完全掩埋,客厅内缄默无言,只有烟头被捻灭时发出的滋滋挣扎作响的声音,不过一切都是徒劳。
闵玧其“过来。”
我总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害怕露出马脚,他的瞳仁深处隐晦暗涩,令我无处遁形。
我记得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眸算不上清澈皎洁但却藏着赤诚明亮的光芒。
独属于荒原沙漠的炽热光芒。
那时的闵玧其作为廉警署署长的干儿子,田家老爷子的救命恩人与当时作为在田家寄宿生长的江暧相遇。
他在明亮堂皇处,我在半明半暗处。
后来江暧是忘恩负义,田家苦心培养出外界传言替父报仇而“绑架田柾国”的白眼狼。
而闵玧其是不负田家厚望,苦心经营尽心竭力的田氏企业理事。
他在名利双收处,我在黑暗堕落处。
他替我安排父亲的后事,劝我不要贸然掉进旁人蓄意加害的圈套,又帮我打赢官司免除牢狱之灾。
我没有任何资格去向他宣泄我的不满。
我应该感激的,我应该幸福的。
我应该乖乖听他话的。
我“没有去哪里,只是想爸爸了,去了照相馆。”
他的身形顿了几分,似是没有想到我会主动说出来。
我坦然一笑,好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飘渺的幻境,唯有面前的闵玧其是真实的。
我“现在,可以上楼睡觉了吗?”
我刚准备起身。
闵玧其“田柾国今天在公司当场宣布两个月后会举办订婚宴。”
我的身体一顿,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注意到我的反应,语气仍是冷漠,但从唇间吐出来的话却在渐渐放缓。
闵玧其“他邀请我们这周末去和他们夫妻俩共进晚餐。”
他在看我,他在期待。
明明只要我稍微表现出坦然便能欺骗过精明的他,
明明他心中早已知晓答案却还是希望亲耳听见我说出虚伪的谎言,
明明我知道什么答案会让他开心的。
我“我可不可以不去……”
我“我,不太想看见……”
我是个胆小鬼,始终都是。
我不想去,我不敢去,我害怕去。
我不想,不敢,害怕见到他。
所有的黑暗,艰涩都可以默默忍受。
但请别让我见到那片阳光。
只要见到阳光,只要感受到阳光,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逞强都会全数瓦解。
我不想让他看到如此狼狈的我。
也无法接受他与一个挚爱走进婚姻和美满。
我“可以不去吗?”
雨水交织挂在窗户上,斑驳模糊了影子。
连记忆都变得不堪入目。
闵玧其“不敢吗?”
说过的,闵玧其是个和我一样的胆小鬼。
但他报复的方式却比我更加恶劣。
闵玧其“为什么不敢?他不是已经不要你了吗?”
我“闵玧其……”
我的声音逐渐在暴雨的夜晚中掺杂上哭腔。
闵玧其“究竟是我让你觉得不堪,还是你将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闵玧其“江暧,你明明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容忍什么。”
闵玧其“主动来找我帮助田柾国的人是你,主动爬上我床的人也是你。”
闵玧其“你是不是认为我的心脏坚不可摧,任你反复折磨,一点痛感都没有?”
那一刻,我不知道闵玧其心中到底下了怎样的决心,终于是为了什么而选择放弃。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和心底的人性反复斗争着什么。
就犹如五年前那般,与同样的一个人再次达成了为了私欲的交易。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我问他。
我“我总会想起以前的事,究竟是我太念旧,还是我怀念着曾经的你?”
他点了一支烟,背对着我。
闵玧其“别对我再说这种话。”
闵玧其“如果我不改变,那么你此刻就会躺进别人的怀抱。”
我“闵玧其……”
我在叫他。
我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闵玧其“江暧。”
闵玧其“吻我。”
他半眯着眼睛,瞳孔里是不断攀升的欲念之火。
夜色寐人,即是情动之时。
他其实是在求和。
他其实是想让我说爱他。
我“闵玧其……”
他的手臂轻轻一揽便将我拥进他的怀抱。
不由分说便低头堵住了我的唇。
只是他在愤怒,他在撕咬他在发泄。
的情绪在他身体里贯彻,再沸腾加煮融化流淌进我燥热不安的灵魂。
这又是一场会奋斗到黎明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