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你们到处追求美，除了拿自己做的你的道路，引导着你之外，你如何能找到他呢？除了他做了你的言语的编造者之外，你如何能谈论他呢？

美是人爱的，和柔的，如同一位年轻的母亲，在她自己的光荣中半含着羞涩，在我们中间行走。

美是一种全能的可畏的东西，暴风似的，撼摇了上天下地。

美是温柔的微语，在我们心灵中说话。她的声音传达到我们的寂静中，如同微晕的光，在阴影的恐惧中颤动。

我们听见她在晚上中号叫，与她的互生俱来的，有兽蹄之声，振翼之音与狮子之吼。

美要与朝噋从东方一同升起。

我们曾看见她凭倚在落日的窗户上俯视大地。

她要和春天一同来临，跳跃于山峰之上。

我们曾看见她和秋叶一同跳舞，我们也看见他的发中有一堆白雪。

实际上，你却不是谈她，只是谈着你那未曾满足的需要。美不是一种需要，只是一种欢乐。他不是干渴的口，也不是伸出的空虚的手，确实发热的心、陶醉的灵魂。她不是你能看到的形象，能听到的歌声，却是你虽闭目时也能看见的形象时，虽掩耳时也能听见的歌声。她不是犁痕下树皮中的液汁，也不是在兽爪间垂死的禽鸟，却是一座永远开花的花园，一群永远飞翔的天使。

美是永生揽镜自照。但你就是永生，你也是镜子。

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在艺术家看来，一切都是美，因为在任何人与任何事物上，他锐利的眼光能够发现“性格”，换句话说，能够发现在外形下透露出的内在真理；而这个真理就是美的本身。虔诚地研究吧地，你们不会找到美的，因为你们将要遇见真理。

艺术就是感情。如果没有体积、比例、色彩的学问，没有灵魂的手，最强烈的感情也是瘫痪的。

你们要有非常深刻的、粗犷的真情犷，千万不要迟疑，把亲自感觉到的表达出，即使和存在的思想是相反。也许最初你们不被人了解，但你们的孤寂是暂时的，许多朋友，不久会走向你们——因为对一个人非常真实的东西，对于众人也是非常真实。

可是不要扮鬼脸、做怪样来吸引群众。要朴实、率真！要有耐心！不要依靠灵魂，灵感是不存在的。艺术家的优良品质，无论是智慧、专心、真挚、意志。像真诚的工人一样完成他们的使命。

只满足于形似，哪怕到乱真，拘泥于微不足道的细节表现的画家，将永远不能成为大师。

所谓大师，就是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见别人见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

要点是感动，是爱，是希望、战粟、生活。

我知道我们一生生命的迷途中，往往会忽然遇到一个刹那电光，破开云雾，照瞩前途黑暗的道路。一照之后，我们才确定了方向，直往前趋，不复迟疑。纵使本来已经是走着了这条道路，但是今后才确有把握，更添了一番信仰。

你看那个绿叶的小树。它从黑暗冷湿的土地里向着日光，向着空气，作无止境的战斗。终竟枝叶扶疏，摇荡于青天白云中，表现着不可言说的美。大自然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活力，推动无生界以入于有机界，从有机界以至于最高的生命、理性、情绪、感觉。这个活力是一切生命的源泉，也是一切“美”的源泉。

什么叫做美？……“自然”是美的，这是事实。诸君若不相信，只要走出诸君的书室，仰看那檐头金黄色的秋叶在光波中颤动；或是来到池边柳树下俯看那白云青天在水波中荡漾，包管你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这种感觉就叫做“美”。

你看空中的光、色，那花草的动，云水的波澜，有什么艺术家能够完全表现的出？所以自然始终是一切美的源泉，是一切艺术的范本。艺术最后的目的，不在乎将这种瞬息变化、起灭无常的“自然美的印象”，接着图画、雕刻的作用，扣留下来，使它普遍化、永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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