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萧索,素袍却清朗显眼,扶歌眯了眯眼,扯了下缰绳,操纵着马儿上前。
毫无遮蔽的太阳狂放的落在叶世杰的脸颊,日光被嶙峋的树枝揉碎,只剩斑驳形状。
扶歌方才射出去的那支箭,划破了国子监的校服,又利落地划开了他的皮肉。
他的左臂,赫然是一道鲜红的血痕。
箭头是精制的玄铁,削铁如泥,那树干上头钉着一块血肉,几乎快要嵌进裂缝当中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叶世杰抿了一下苍白的唇,直挺的脊梁弯下一个弧度,拱手拘礼皆无错处,“草民叶世杰,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吧。”
衣袍撩动之间,扶歌这才发现包裹着叶世杰小腿的布料也是破破烂烂的,纱料耷拉下一块,在沉默间轻晃,而裸露出的肌肤已然血迹斑斑。
“你这是…被熊咬了一口?”
马背上的女人托着腮,两腿晃了下,脚便脱离了马镫,只是唇角却缀着一片笑意,叶世杰觉得奇怪,为何有人可以这样居高临下地看他,又欣赏着他的狼狈,却毫无讥讽之态。
甚至隐隐的,她轻松的语调更像是好友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禀娘娘的话,只是不慎摔落,被树枝刮破了。”
四周凌乱,枯枝落叶碾作了一团。
扶歌捻了下指腹,朝着叶世杰招了招手,“过来。”
葱白指尖在他眼帘之前闪了一闪,又很快收了回去,叶世杰却被那抹雪色迷了眼。
右腿很重,他走得一瘸一拐,但因上半身挺拔,面容冷峻,叫人很容易就忽略他颈后连着耳根那片肌肤漫出的粉色。
“娘娘…有何事吩咐?”
“我有事吩咐,你如今的模样,办得成?”
像听见了什么笑话,扶歌掩着唇轻笑了一声。
叶世杰埋下头,将眼里汹涌的情感一通敛下,他盯着自己的衣裳,面无波澜,心中却有些懊恼。
为何每次见她,都这样狼狈。
从前是,昨日是,今天还是。
略微急促的呼吸声音在寂静丛林里头很是明显,沉默在二人间蔓延,也叫叶世杰心中惴惴。
他总是如此,再如何澎湃的情绪,只有那双明澈的黑眸能透露出一二,可因为低着头,便也无人能发现。
从扶歌的角度,倒像是个只顾着埋头哭的小孩儿了。
白马前蹄在松软的泥土上蹬了蹬,似是感觉无趣了。
马镫摇出些金属的碰撞声音来,叶世杰抬了头,低声说了句:“娘娘…冒犯了。”
沉下的语音转了又转,尽显缱绻温柔。
握笔挽弓的手,此刻卸去了全部的力气,颤抖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脚踝,
说握住,倒不如说圈住更为合适,他不敢自作主张地触碰这件在他心头经年放置,却纤尘不染的珍宝。
他一手扶住脚蹬,一手引着她的脚,直到那鞋履又重新踩了上去。
扶歌正低头望着那马镫,叶世杰却仰头看着她。
树木萧瑟,从他上挑眼尾出满溢出的爱意却花团锦簇。
“娘娘,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