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草生,花叶茎缠绕,花落佳人绝。
青丘内风光无限,青溪潺潺,这里仙气四溢,沁人心扉。
而在青丘寒月宫内,住着一位奇怪的公主。
她生于九尾之族,却是独尾之狐,她从不吸食人的精气以提升灵力,却总是在半夜披着红襦裙坐在那棵千年老树下自言自语。
他们都说她疯了,幼时那次她从山涧跑回来,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兄长被杀了,自己却在一夜之间灵力大涨,自此,每夜到海棠树下说话成了她的习惯。
但她到底是青丘贵族,虽然没有九尾却依然得到族长的青睐。
也就是这么个行为古怪举止不当的怪异公主,却美得出奇。她如出水芙蓉般高贵优雅,堪称沉鱼落雁,膝下拜倒无数男子。
树上飘落一片枯叶,缓缓地舒到石桌上,长若情动了动身子,头上的玉簪流苏跟着晃动了几下,她抬眸看着光秃的树干,有些顽皮地冲它笑了笑。
“云璃,还不肯开花吗?”
树干随着她的话语动了动,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覆上她的耳朵,“心急什么啊?”
那是白云璃的仙灵,由于长若情身上有他的灵力,所以顺着这仙缘,可以听到白云璃的声音,不过由于只有她有这个能力与他交谈,也就有了她自言自语像疯子一样的行为。
“过几日我要下山办事,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良久,又一片枯叶飘落,就掉到长若情身上,“什么任务?危不危险?”
长若情清脆地笑声响起,“族长给的任务,说是让我去接一位渡劫的人。”
“我要楚王衣饰上的羽毛,红色的。”白云璃顿了顿,“把那根羽毛放到我树上,外面的鸟儿不会来。”
长若情歪头想了想,青丘可是狐界,也算是半个仙家之地,平时里也有仙鸟停留,但为何白云璃之前不说有鸟儿欺负他,偏过了这么久才说?
“不许胡说啊。”
“不愿意给我就不要了。”语气淡淡的,他似乎生气了。
“我就再也不努力开花了,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云璃哥哥了,明天……明天我就去冥界,再也不回来!”她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他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当然没有不愿意,白云璃替我死了一次,我这命,也是他的,他让我做什么,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她靠在了树下,用手轻抚着大树粗糙的皮,“白云璃……你也要快点开花哦……”
快点开花,让我找到那朵你的化身,把你带回青丘,树上的仙灵心尖微颤,又钻回树心。
女孩困了,回了阁房睡下了,一段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树上的仙灵探了探脑袋,听着她在梦中的呓语。
“白云璃……云璃……开花……开花……”
笨蛋,睡觉都还想着呢。
第二天清晨,长若情拿到了族长发的资料,了解到了渡劫人的一生。
这人在凡间叫楚夜,是楚王的近身侍卫,他性格冷淡下手无情,容貌才华样样出众,他一生中无风无浪,安逸又舒服,哪里是渡劫,明明是度假!看样子,这位渡劫人在天上一定是个大官,这司命为他安排的渡劫一生也是够偏心的。
长若情呼了一气,合上了木笺,看来这个任务并不难,正好渡劫人离楚王近,她可以顺理成章地拿片楚王的羽毛。
“情儿,快去快回,回来以后适时我就送你上天界。”身后长着九条尾巴的族长一脸和蔼,含着笑送了她一粒灵丹,“白狐族就你这么一只独尾狐公主,定要好生疼爱着,此番下山若是遇着了危险,你也有灵力保护自己。”
长若情捧着手中那粒纯白的灵丹,端详了好久,连谢谢都忘了说。
这灵丹太纯洁了,少说也得有千年及以上的灵力,族长谁都没给,却偏偏给她这个只有一条狐尾的小公主。
“谢、谢谢族长。”
“不用道谢,赶紧吞下吧。”族长用温柔的大掌抚着长若情如花似月的脸。
长若情没有犹豫,直接吞了下去。
那一刹,她的身体透出紫光,不一会儿又暗下去。她的皮肤更加水润透亮,容貌更加美丽地无可挑剔。
“这位渡劫人非同寻常,若照顾好了他,云璃回魂指日可待。”
“去吧,云璃还在等你。”
长若情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出去了,她撩开翠珠帘,眨着双黑白分明的眼出来了,周围的公赤狐看到她,都低低地别开了脸。
这公主疯是真疯,美也是真的美。
族长看着她走远,回阁神色大变,吐了一口血出来。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您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她用手背抹干了嘴角的血,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古来今世,千年轮回,终是为了这一遭,一切的源头便是本官,本宫只送她到这一步,至此,朝夕花折,花开花落全然靠她孑然一身。”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本官已将气丹给她了,她与那人的缘是好是孽,只能听天由命了。”
“去求求主司命,给她安个好生吧。”
凡间的楚国正值太平盛世,国运当头,长若情变作歌伎,混入了楚王的歌舞队。渡劫人的命数不久,就要尽了,长若情要做的事就是在他死时找到他,带他的灵魄回天界去。
可当她进了宫才知道,见个楚王到底是有多难,单凭美色还不行,还要有才华,有一手漂亮的女红。
不过由于她的长相太过于耀眼,一进宫就被安排到了最好的房间去。
但她并不满足,她在楚宫住了有好几天了,却连个大人物都没见到,还有渡劫人,她也没有找到。
趁着月当头,她借着灵力变成一只白猫,偷偷地出了房间,跳上了墙。
再等下去真不是办法了,既然找不到渡劫人,那楚王的那什么羽毛她应该要拿到吧。
长若情踢着猫步,跟着宫女们走到了皇宫深处,最大最好看的宫殿,那应该就是楚王的寝官了吧。
她来不及欣赏,心急火燎地跳下墙头,跟在宫女脚下要挤进去。
“哎?章玖啊,皇上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妃子服侍了,难不成又犯病了?”
“胡说什么啊,不是说已经治好了吗?”
“外头说的,又不能全信。”
几个宫女越来越靠近正宫,交谈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长若情的八卦心愈燃愈烈,正想变回人去问问她们。
“哪来的猫?”长若情眨着猫眼看着人。
发话的人是一个侍卫,他的眼睛里有掩藏不了的欣喜,他似乎很喜欢猫。
长若情赶紧贴过去,温顺地不行。
“好可爱。”侍卫把她抱了起来。
不知为何,长若情明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却直观地感受到了一股冰凉的杀气。
接着,她感到天旋地转,她被人劈手夺下,又是劈手夺下,哎不对,这手法好熟悉。
她被人举到眼前,却收起了爪子。
侍卫,还是个侍卫,但是他,却好不一样,他居然生着狐狸眼,眼部线条十分饱满,他浓眉,薄唇,鼻梁高挺,五官十分精致,乳白的月光照下来,她看清了这人眼中冰凉的寒意。
她对他卖萌撒娇,可他却无动于衷,眼眸中的凉意却更深了几分。
“楚夜……你别杀它呀,我好久没见过猫了。”刚才的那个侍卫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长若情也机灵,急忙可怜地喵喵叫,完全没听到侍卫话里的关键信息。
抓住他的这个狐狸眼侍卫就是渡劫人楚夜了!
但楚夜似乎很讨厌猫,他有些嫌弃地甩开了猫,又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一撮猫毛。
“小猫……别跑啊。”小侍卫追着长若情出去了。
楚夜弹开手上的最后一根猫毛,转身去洗手,他讨厌猫,讨厌毛茸茸的东西,还有狐狸,他见一只杀一只,可他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讨厌。
“大人……您的东西掉了。”那个叫章玖的宫女羞答答地叫住了楚夜。
楚夜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她。
章玖摊开手,给他看手心的红线。
他一怔,出手捞了回来,他看向章玖,欲言又止。
这红线从他出生起就戴在手腕上,从小到大,他没想过取下它,它也从来没有掉下来过,但如今,却是硬生生地断了。
章玖跑开了,和一群宫女进了正宫。
楚夜把红线系在腰间,满足地松开了眉。
长若情跑了好久,最后筋疲力尽地停在了屋檐上,谁料小侍卫也会“飞”,跟着她一起落到了屋檐上。唉,到底是狐狸出身,用猫的身体她到底有些不适应。
这位小侍卫叫荣官羽,他怕白猫摔死,从屋上扯下了她。
“别跑哦,这宫中可容不得你放肆呢,”荣官羽抱着她欢喜地不行,“大家都不喜欢猫,就我一个喜欢,所以我要把你好好儿地藏起来!”
若情一想,觉得也不提什么坏事儿,索性摒弃那个歌伎的身份跟着这个小侍卫,也好观察渡劫人楚夜的行为。想到这里,她便舒开脖子往荣官羽怀里蹭。
荣官羽觉得痒,又很开心,其实,他也是个渡劫人。
他把长若情藏进怀里,匆匆回了寝房。
月夜有些凉,荣官羽抱着她也索取了一点温暖。
楚夜已经睡下了,荣官羽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把长若情塞了进去,他翻了个身又觉得不舒服,于是又起来把衣裳脱了。
长若情被压在被子里不舒服,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一眼就看到了脱光了上衣的小侍卫。
她赶紧又钻回去,重新找了个空旷点的地方,不想却碰到了一双冰凉的手。
是……楚夜的手……
楚夜睡眠浅,一下子睁开了眼,他在被子里一抓,摸到了一个又毛又软的小东西。又是猫,他锁紧了头,把猫拖了出来。
荣官羽怕他扔掉她,连忙过来接住了她,“不能杀她,不能杀……
“再让她碰到我一次,我就杀了她。”话毕,他翻身又睡下去。
果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可爱的小猫都不能让他心动,长若情撇了撇嘴。
“好吧。”荣官羽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委屈地说:“小白……你不能留在我和楚夜的房间里了……不过,我会帮你找个好地方。”
小侍卫给她取了个浑名叫小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猫。他抿唇想了想,抱着她出了房间。
一片寂静中,楚夜衣服上的红线发出点点星光,漆黑的房间里,红线从他衣服上脱落,悠悠地飘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