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袁府。
饭桌上的一家子人安静吃饭,饭厅尽是瓷器碰撞的声音。
头发花白的袁正康早换下上朝的服侍,着一身宽松的锦袍,不怎么动筷子,微皱着眉头为早间的朝事忧心。
旁边一身锦缎,带着暗红发钗的杨氏为他的结发妻子,年龄比他小了十多岁,风韵犹存。
杨氏一看自家官人心不在焉的状态,便知晓他肯定在忧心国事,连胃口都小了。
她用小碗盛上一碗鸡汤,双手捧给袁正康,声音如柳絮一般轻,“官人,官场上的事,妾身不懂,妾身却知道,官人再不吃饭,身体可是熬不住的。”
袁正康收回思绪,接过小碗,笑道:“阿莹此言甚是有理,要是我熬不住了,你该如何办呢?”
言罢,三两口喝完,浑身暖洋洋的,心里也是。
“官人,你这话,让家里面两位孩子如何想?”杨莹示意正吃饭的对面两人。
“他们?他们都及冠了,已经是个大人,早该搬出去。因为刚入官场,才留在府内,方便我教导他们一些为官之道,哪里需要再思虑他们了?”袁正康放下喝干净的白瓷碗。
杨莹含蓄一笑,“官人哪里的话,孩子再大,在你这当父亲的眼里,不还是孩子吗?”
“不错。”袁正康目光从杨莹身上移到自己儿子,“从小,你们两个都很听话,让你们读书,你们认真读,让你们练习武艺,你们学的也不差。”
顿了顿,他道:“柏儿,你从来是个腼腆的性子,也该开始同姑娘来往,要不然,你的婚事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袁柏明显被父亲的话震惊到,愣了两秒才道:“父亲不与哪家联姻吗?”
“不了。”袁正康解释道,“我们袁府,只站在陛下这边就好,不需要与人拉帮结派。”
袁正康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是太子的老师,坚定的保皇党,后来老皇帝去了,新皇即位,他的地位同样水涨船高,深得皇帝信任。
现在两个儿子虽然初入官场,不是重要的位置,但以后的前途还是不错的。
打发走杨莹和两个儿子,袁正康扶着腰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回自己屋里。
他关心儿子的婚事不是没有原因,杨莹是他的续弦,两个儿子中,袁柏是他前妻的孩子,没有母亲上心亲事。
他一个年龄不小的人,精力没了年轻时候的充沛,天天关心各党派的动向,再教教儿子,哪里还会有闲工夫给儿子相看?
至于交给杨莹?
别看现在杨莹表面对他温柔体贴,可是啊,当年杨莹有一位相好的,两个人都准备结亲了,硬是被她的父母送上了嫁给自己的花轿,怎么可能心里没有芥蒂呢?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杨莹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袁正康还是不太放心。
袁柏的亲事,必然不能交给她。
他揉着额头坐下,手上开始研墨。
“嗖嗖嗖!”一阵声音过后,沉闷的“噗通”声响起,躲在暗处保护他的暗卫一个个陆续倒下。
袁正康的心猛然咯噔一下,弥散的血腥味让他心生不妙,警惕撑着桌子,朝外面张望。
“袁太傅看什么呢?”
温润的声音响在此刻,吓得袁正康一激灵,他刚回头,措不及防间,一张放大的恶鬼面具猝然闯入视线!
“哐当!”
袁正康吓得手脚都在哆嗦,一不小心打翻了刚磨好墨的砚台,漆黑的墨汁染黑了飘落的几页带有墨迹的纸,连带周围的地面也黑了。
“血红衣!你是血红衣!”
袁正康颤颤巍巍指向原地未动的红衣鬼面人。
红衣鬼面人轻笑了一声,“你倒不愧是皇帝器重的人,很有见识。”
得到了肯定,袁正康却没有多高兴,希冀道:“要不然我们做个交易,你知道皇帝器重我,你把我放了,我给你两倍的雇佣钱,外加一个帮你的承诺。这个交易你绝对不吃亏,怎么样?”
“很丰厚的条件,看起来,我并不吃亏。”红衣鬼面人温和的气质突变,“但是——我是个杀手!”
话落,玄铁剑寒芒一闪,红衣鬼面人已经换了个位置。
血光飞洒,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抛飞几米高,重重落在无头尸体旁。
血液浸透墨迹不均匀的纸张,恐怖、诡异。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淡淡道:“本以为位高权重的太傅大人是个看清生死的明白人,想不到,竟然死到临头还妄想苟活。”
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怎么就是看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