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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希斯·莫特

屠尽长安

“真是麻烦,”身穿盔甲的骑士从马上一跃而下,脱了头盔抱怨道。

在他的眼前,是加泽帝国最大最乱的赌档街。打扮艳丽的妇人站在门口,搔首弄姿,仿佛在宣传着自己的生意。

“快,快请进!”一个穿着快撑爆的西装的地中海男人毕恭毕敬地邀请骑士进了一处赌坊。

他为骑士洗好了水果,不敢有丝毫怠慢地端了过来,但骑士却一眼未看那胖老板。

“人呢?”骑士不耐烦地问道,顺手抓了两块苹果。

“呵......呵呵,在贫民窟那里,不过我建议您先脱下盔甲,免得弄脏了。。。”男人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骑士思考了一下,按理来说,骑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脱下自己的盔甲,但是仅是犹豫了一下,他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脱下了那挂着“皇”标签的盔甲。胖老板打开了赌坊里最干净的柜子,使得骑士能轻轻地放进去。

顷然,二人移步到赌坊后的污水口处,伴着靴子踩踏积水的声音,天色渐渐昏沉。

阴雨点点落下,让本就黄昏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纱纸。污水口向右,是一层扁平但面积极广的监狱,看上去荒废破落。蜘蛛网结满了每一个角落,灰尘与泥土布满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老板领着骑士穿梭其中,这座监狱竟然住满了人,他们穿着形形色色的衣服,有的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有的则双目无神地望向窗外。他们没有任何的天赋,只能躲在肮脏的监狱中混日子。

走到一个阴暗的牢房,胖老板缓缓打开了门。

“里面就是了。”

门后,是阴暗肮脏的世界。虫子在地上、墙上、肆意地爬着

一个坚硬又布满灰尘的石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衣冠整洁,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全身上下的骨头棱角分明,一动也不动,将到来的胖老板与骑士置若罔闻,就像死了一样。

她就是死了!

仿佛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一般,骑士仅用了一眼就看出来她已死亡,于是急忙拿出了香水喷了又喷。

他捂着鼻子,目光微微斜移。一个骨瘦嶙峋的少年蜷缩在角落。他双眼塌陷,眼圈发黑身上那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充满补丁的破布将那可怜的身体遮住。他手中紧握着一张破布,上面用歪斜的文字写着些什么。

骑士微微动容,随手丢了一块苹果在地上。苹果缓缓滚到少年跟前。后者却目光锐利的瞪向了骑士,连周遭的空气都是迟疑了半分。

“?!不......不对!”骑士惊诧一声,但忽而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少年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他摇了摇头,缓缓走向了门外。

“‘皇’牌呢?”他开口向胖老板问道。

胖老板先是一愣,迟疑了一会,而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印有“皇”字的标牌,恭敬地递给了骑士。骑士从口袋中掏出三个亮闪闪的货币,对他嘱咐道:“用这三千‘晶’,把他送到昇德庄园去,与庄主说这是皇的命令,那里的人不会为难你。”

“至于那女的。。?”胖老板小心地问道。

“那女的......也送去庄园吧,找块墓地埋了。”

胖老板接过“晶”,又向骑士问道,“这是皇的命令?......有......有‘皇令’吗?”

骑士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

胖老板迟疑了一下,站在原地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心理挣扎。

“问起来,你就说是骑士‘霍泽·阿尔克’让你这么干的。这能免你无事。”骑士上了马,又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不要担心。

“霍泽·阿尔克??!”胖老板掩住脸,心中万分不可思议,“是那个在护国之战中带兵斩首九万骑兵的加泽第一圣骑——霍泽·阿尔克???”

然而,骑士已俯下身,驾着马走远了。。。

这两天可谓是胖老板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两天了吧。现实一个胜似妓女的东方女子莫名其妙死在了贫民窟里,其身上居然有着能赦免万罪的“皇”牌。而后当他正愁怎么处理尸体的时候,更是把圣骑大人给引来了。

他回到了贫民窟,这一次他拿了两块面包给那少年。不过后者却仍然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没看一眼食物,也没说一句话。

胖老板由衷地感到了一阵心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能发出如此有威压的气势。

他又转头看向了躺在石床上的女人。她生着黄种人的面孔,然而却极度的美丽,一袭长发散落在两旁,脸边若隐若现的由于挨饿而凹陷的痕迹惹人心疼。他看上去才二十多岁,令得见过各种妓女的胖老板都是有些惋惜。

见到那男人对着石床上的人儿看了又看,少年的眼神逐渐凶狠起来。正欲起身驱赶胖老板,但无奈瘦弱的身躯险些让他一头栽下。

胖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回赌档那里拿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上好的东方绸,而后一路小跑回到贫民窟,。他将女人轻轻盖上,而后掏出了一个亮闪闪的“晶”,对着隔壁一个大汉道:“你用这一千晶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材,你的邻居需要入土为安。”那大汉拿过了“晶”又看了看石床上的女人,愣了好一会。

他又看向了床边的少年,四目相对,男孩的脸上依旧凶狠,但大汉却露出了安慰的神情。他走到女人跟前,对着裹了布的女人鞠了鞠躬,而后又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但脸上挂满了虔诚。

少年仿佛是看出来了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坐在一边,并没有理会这些大人。

“对了,剩下的‘晶’你拿去找一下,给大伙分了吧。”胖老板犹豫了一下,又从兜里掏出了两个亮闪闪的晶,依依不舍地丢给了大汉。

大汉感激地接过“晶”,而后又做了一堆动作来表示感谢......

“行了行了,赶紧办事儿吧!”胖老板不耐烦地催促道。一看到他手里拿着亮闪闪的“晶”,而且还手舞足蹈的,老板心里仿佛在滴着血。

大汉这才停下动作,只是行了一个骑士礼便离开了。

少年依旧冷漠地盯着这一切,不声不响。

胖老板走向他,捡起了两块受潮的面包,拍了拍,一边递向他,一边狠狠地咬了一口。“你知道这年代面包有多贵吗?”胖老板含糊不清地说着。

少年现实看着他,直到他吃了一口面包,少年才一把抢过面包,大口地吃了起来。

“原来是怕有毒啊......”胖老板不禁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却活得这么谨慎。

少年浑然不顾吃相,哪怕噎着也狠狠地咬着面包。

胖老板默默地看着少年吃完,而后仍贪婪的吮吸着手指,不放过任何一点残留的面包屑,心中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又将自己的那块面包送给了他。

少年大快朵颐着,不过吃到一半的时候却停了下来,依依不舍地将面包移开嘴边。他缓缓走向石床上的女人,眼中泪花闪动。他眼睛慢慢通红,伸出手来将面包递向女人,想着她也许会坐起来再吃一口......

然而等待他的却只是徒劳的结果。他又啜泣起来,攥起她的手,将面包塞到她的手心。

胖老板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于是他伸手去拍了拍少年的背。

就在此时,变象横生。

少年突然不受控制一般,癫狂的笑了笑,随即拔出了藏在腰间的一把短刀,对向了老板。

那等令人心悸的感觉,仿佛是让人死了一万遍的恐惧同时叠加到一秒之内,令得胖老板直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气场之强,连蒙在女人身上的布绸都被掀开半分。

少年机械般的转过头,看向了石床上楚楚可怜的人儿,犹豫半分,黑红的双眼中缓缓流下了两行清泪。他随即用尽全力将刀插回到了刀柄之中,惊人的气息才缓缓消散。

他看着瘫软在地的胖老板,久久不言,但也没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只是缓缓回到床脚,又盖上了那破布,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老板缓缓起身,试图从刚才的气息中缓过神来,“‘屠’??!竟然是......‘屠’?!你...你是夏人?!”惊诧中,胖老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少年没有回话,眼神向着另一边看去。。

刚才的威压,分明是夏国九大神兵之一“屠”的器息。那是皇室宗亲——魏云大将军的武器。

加泽帝国曾在实力最强之时挑战过夏国的封国,派出了当时的第一圣骑——莱斯·阿尔克。但却被夏国车前将军——关潇手持神兵“斩”,以三万精兵一路追到远西,险些被打到国境。

眼下,这魏将军的神兵“屠”竟是出现在了胖老板的眼前。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胖老板却没再刨根问底。气氛是尴尬的安静。一番犹豫过后,胖老板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走向少年,挤出了微笑,用蹩脚的夏文说道:“不要担心,我不怪你。”

少年却用着流利的加泽语回应道:“你不怕我杀了你?”而后又将头埋了下去。

胖老板笑了笑,伸出手比了个肌肉的动作,“我什么大世面没见过,没关系的,我不怕你会杀我。这样,以后我请你吃东西,我们成为朋友,怎么样?”

少年紧绷的神色渐渐舒缓下来,他太担心胖老板把他赶走了。听到食物,他的眼睛又一次亮了起来。“那好,你叫什么?我叫魏乱。”

“希斯·莫特。”胖老板笑着伸出手,“这一片的人都认识我,都是我朋友。”

少年伸出修长的手,与他握在了一起。

就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滑稽地成为了朋友。

......

大汉买了棺材回来,胖老板将女人轻轻地抬到了棺材之中,带着少年把她葬在了赌坊边。

昇德庄园胖老板并不打算去。庄主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庄主,死在了夏国将军司马卿的神兵“铩”之下。因而昇德庄园与夏国本就是仇深似海,若是把魏乱送去,怕是十死无生。

不过,圣骑为什么希望能把魏乱送去呢?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一定是为了致其于死地。

立了碑之后,胖老板对所有人声称是自己的亲人过世了,希望贫民窟的人们可以为她祷告。大家果不其然都很乐意,而魏乱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失落的笑容。

待到人群散后,魏乱独自一人留在碑前。他静静地走向了墓碑,吐出一口浊气,好似释怀一般,用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几个字

——姐姐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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