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残的野兽不再统治那卡奥矿区,伊西多拿着麦酒,分发给了幸存下来的人,这些都是埃莎·利带来的,大家一齐坐在矿洞外面,围着火炉,庆祝着人类的新生。
“愿我遇新生,和你以新生……”
绿色的枝桠从矿石下生长出来,将上面的鲜血凝从一片又一片的完整的灵魂,原本黯淡的石头闪着光亮,萤火虫随着光电成群飞舞。
“光!”小女孩高兴地大喊。
伊西多看着无数沧桑的脸上留下眼泪,神……到底是什么?他在心中伴随着眼泪想大声的问出来,但嗓子眼却说不出来。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愿意成为神的预选者吗?”天上的树灵躬身一礼,柔和的声音如同春风般,吹向整片那卡奥矿区。
“我很感谢你能帮助我们。”伊西多和无数人一起站起来,“我所相信的正义能够被肯定,已经足够了,谢谢。”
……
无数沉寂的声音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但又被拽了回去,真正善良的人,或许真的能够得到幸运吧。
伊西多。
你忘记了,你只有得到神的赞许,才能获得独立许可权,反之,你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场叛乱。
你将眼睁睁看着,你受过的所有伤,一次又一次被加重,如同撒了盐水,浸泡在冰水中一般溃烂,疼痛。
矿山上的树木安静下来了,伊西多看着这些残缺的人们,“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要打要罚,要杀要剐,冲着我一个人来!我愿意用我的生生世世,来替所有人背负代价!”
如果你足够强大,你就能主持你心中的道,与神抗争,但是你应该认为——变强,是接受失败的第一步吗?
亲爱的约西。
承认自己的失败,是失败的第一步。
或许我这样说,太过于执着于自己的自负,但自负也是自卑的另一面,你该如何选择呢?
“你该如何选择呢?”
埃莎·利看着伊西多。
伊西多看着她,毫无犹豫地说,“如果人生来就是一种错误,那为什么要诞生人?”
“我存在,我就要证明,我活着会违背所有人的意愿,但我还是一定要活着。”
“我一定要把我心中的大道,告诉所有人,我要让他们平等的来看着我,听我说。”
“埃莎……埃利诺,你会觉得自私是一种应该被歌颂的事情吗?你清楚的知道,你只是想要一个大同世界,为什么不坚信它是对的呢?”
……
“意识只是一种被需要的面具,你的内心永远没有过错。”利瓦伊在维持稳定。
“但是我,一点也不纯粹啊。”埃莎·利告诉他,“好了约西,我不拦着你,你也拦着我了,我们放过彼此行不行。”
“你能放过你自己吗?”伊西多问她。
埃莎·利无法冷静的说下去,“什么叫作放过我自己?就是因为我在拼命地抓住我自己,所以才一直在做与不做的边缘来回挣扎啊,我要怎么放过我自己?是被逼着随意驱使,还是放任自流随便杀人呢?我能吗?我都不能。”
“就是因为我的善良,所以我才伤害不了任何人……”
“这不是我的懦弱,是我的规则性在制约着我,是我的善良一直不断的逼迫我遵守这些规则,你什么都不知道。”
伊西多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臂,用最纯粹的眼睛看着她,神情认真,“我知道,埃莎。我想告诉你,善良是有取舍的,但博爱没有。”
“是你心里的博爱,要远比我范围要广,你比我要更好,所以承受的痛苦也更多,善良的人也会舍弃违背自己愿景的人,但是你不会,是你在渴求爱能感化丑陋。”
“是吗……”埃莎·利忽然很茫然,怎么会呢,约西明明永远都是最好的约西啊,是她,是她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救所有人,才不是约西……不可以为了说服自己而贬低约西。
埃莎·利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她想要去寻找那个最义无反顾的傻瓜,她想要去寻找那个在旧工厂里,一定要带走所有人的约西。
“埃莎。”伊西多看着她,在认真地、虔诚地唤她的名字,轻柔而又坚定,“我会带所有人一起回家,不管他们是否爱戴我,尊敬我,我都视他们为永远的家人,爱能化解一切,我会选择渡化邪恶,战胜黑暗。”
“……约西。”埃莎·利低着头缓缓抬起,终于看见了他的模样,眼泪落了下来,即使走了这么远的路,他也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在废墟中长大,但仍然心怀信仰的……天使。
水珠从黑暗中滴落,伴随着三角铁般的清脆声音响起,“嗯哼?”,水花溅起时,涟漪一圈又一圈的前后拥簇着泛开,推开了波纹,像是在某一个夏天里,池塘里的水从这边往那边,终于等上了岸。
当她在回头看向那片一望无际的湖面时,有荷叶在一片一片的起伏着、抖动着,鱼儿在欢跃,鸟儿在叽叽喳喳叫着,小麻雀飞到了她的手上,埃莎·利轻轻抚摸着它,忽然落下一大串眼泪,掉落在它身上。
小麻雀抖动着翅膀,飞向天空,“再见,甘却。”愿它能冲过灰白色的天空,在蔚蓝色的海域,跨越无处落脚的大洋,找到自己的家。
家?
从心理学上来说,曾经受过伤害的人,可能会走向两种极端,一种是极度渴望组建新的家庭,在母亲的角色上重新充满爱与希望;另一种是极度厌恶组建新的家庭,永远厌恶这些存在于家庭中的身份,无论是做孩子,还是做母亲,甚至是做了一个母亲,也会伤害、嫉妒自己的孩子。
埃莎·利忽然出声。“你说,我会是什么样的人?我会结婚吗?”
利瓦伊轻轻地,落在她的身边,想化做一条温顺的蟒蛇,但最后想了想,还是只撩起了冰凉的湖水,脚丫白皙,坐在大海的这一边。
“你不会结婚的,我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在婚姻这件事情上,给你带来任何可能。他有可能爱你,也有可能不爱你;他有可能尊敬你,也有可能不尊敬你。”
“我将无法接受,你受了伤害,却无法瞬间离开他的局面,你要为此奔波,为此痛苦,为此绝望,你将呐喊,但又有什么用呢?你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迎来一个新生的自己。”
“那你替我,记住吧,伊。”
“在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