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光线彻底暗了，像是涂多了墨汁似的，浓郁粘稠，几乎要从天幕上滴下水来。
他的声音到最后有些发抖，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他说，“林若妤，那个男孩是我。”
“我知道。”我说，“王鹤羽，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有一个小女孩，她从生下来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嫌弃，因为计划生育只允许生一个孩子，所以他们只想要一个儿子。”
“出了月子，他们就把女孩送到了乡下爷爷奶奶家，花了钱把户口上到了女孩的二叔家，后来他们如愿以偿生了个儿子，却从未回去看过女孩一眼。”
“女孩上小学的时候，奶奶病了，她被送到了二叔家，二叔常年跑运输，只有二婶带着他们三个孩子生活，二婶没上过什么学，却勤劳能干，把家里规整的很好，只是二婶不大喜欢她，因为二婶瞧不上她妈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女孩很懂事，她总是主动帮二婶干活，二婶高兴的时候会给她买新衣服，偶尔吃饭的时候，二婶会在一旁骂说有些人啊，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自己的女儿都不闻不问。”
“后来，女孩长大了些，主动搬回去跟爷爷奶奶一起住，洗衣做饭，帮奶奶梳头发，奶奶总是握着她的手哭说，我们阿妤命苦啊。”
“苦吗，她并不觉得自己苦，可是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就不会有失去的苦。她身边的那些童年玩伴，也跟她差不多吧，父母常年外出打工，也算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只不过是过年的时候，她看到其他小伙伴穿着新衣牵着爸妈的手去逛市集买年货，她也会心生几分羡慕罢了。”
“这个时候，她会自己一个人，去街上买一大包的糖炒栗子，然后坐在天桥上，剥开热滚滚的栗子，塞进嘴里，栗子很甜，她就会觉得吃甜的东西应该要开心些。”
“再后来，女孩参加中考，差了一分没考上，爷爷亲自给她爸妈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疏通一下关系，爷爷总是说阿妤啊，你要争气，你要让你那对没良心的父母看看，你是一个多么优秀懂事的好孩子。”
“优秀？懂事？呵，从小到大，女孩都在努力地做这两件事，可是她为什么一定要优秀，要懂事呢。”
“她故意空了一道数学大题没写，就是不想让她那对素未蒙面的父母如愿，不想养她，却想让她按照他们规划的路线去走？多可笑啊。”
“但是有一天，女孩出门的时候遇到一个男孩子，男孩长得很好看，女孩就问他读书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父母，男孩告诉她说，读书只为自己而读，跟他人无关。”
“后来开学了，女孩又遇到了那个男孩，他们是同桌，男孩对她很好，让她感受到了很多温暖。”
“男孩告诉她说，女孩子可以不用那么坚强，想哭的时候可以大声哭，受委屈的时候就要说出来，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不用装作高兴去迎合别人。”
“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春游，自由活动的时候，女孩拉着男孩一块去爬山，山石松动，女孩滚落间磕破了腿，男孩一路背着她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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