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波澜不惊

街道旁的店铺里，早早地亮起灯来，昏黄的灯光穿过结净的玻璃窗，映照在雨水浸泡的路面上，深浅不一的大小水洼，都泛起幽幽的亮光。

“凌希，你们班这么多书，就这几个人得搬到什么时候啊。”

叶凌希额头上早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还有几滴掉在了锁骨上，脸上却扔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叶凌希文科班嘛，男生少些，总不能让女生搬吧。

“我派我们班几个人来帮你吧。”

少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硬朗中透着温润，如玉般的笑意在眉梢洋溢。

叶凌希不用了，我们自己搬就行，谢了。

五月的校园，被一股压抑与紧张的氛围所笼罩，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高考的钟声已经清晰地敲响，无法逃避。

当高考与中考的钟声悄然逼近，那座承载着知识与梦想的教学楼便如古代的城池般，在考前两日徐徐落下庄重的帷幕。而高一高二的青春笑颜，则在这场学术庆典中获得难得的悠闲假期，仿佛暂时挣脱了线的束缚，自在翱翔。

教室作为考点，需要本班走读生整理，打扫。闻昭虽然喜欢假期，但每次都要把所有书一趟一趟运回家里却麻烦得很。

叶凌希梁屹承，等会儿安排男生把多余的桌子抬到地下室去。

叶凌希夏榆，宋初言你们几个负责扫地，拖地。

叶凌希闻昭，那你就把桌子的封条贴上。

夏榆叶班长，你也太偏心了！

闻昭还未来得及思考，夏榆则第一个表达不满，这个叶凌希，以权谋私，把重活全都分配给自己了。

江聿谁叫你平时干活儿总偷懒的，这叫人在做天在看。

教室里，考场布置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夏榆从外面径直走进来，手中拿着洗干净的抹布，嘴里的抱怨一刻不停。

夏榆真服了，扫完地又让我擦黑板，一刻也不能闲着。

叶凌希目光扫过考场的一隅一落，悉心检视着每一件摆设的定位，转瞬之间，眼角的余晖捕捉到闻昭静立的身影。然而，映入他视线的不只是她恬静的侧影，更是她头顶上那座摇摇欲坠的钟表。

叶凌希小心！

叶凌希来不及提醒闻昭躲开，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决断，下意识地将她揽入怀中。透过微薄的校服，那坚实有力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好似能感受到叶凌希急促的呼吸。

叶凌希没事儿吧？

垂下眼帘，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抓紧，不动声色地和身旁的人拉开距离，抿出一抹波澜不惊的笑，话里多了几分肯定。

闻昭没事儿，谢谢班长。

江聿都怪夏榆，非要让我帮她拖地，要不然我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夏榆我……高级错误你也没少犯！

迎上叶凌希直勾勾的目光，夏榆不自在地抿了下唇，最终败下阵来。

叶凌希大家都小心点儿。

手中的工作仍然有序进行，回想起刚才的一幕，闻昭努力平复了下呼吸，随手将几缕落下的发丝别在脑后，慌忙别开眼，遮掩了所有情绪。

夏天，六月的夏天，绿意重回大地，整个世界卸去了枷锁，变得沸腾雀跃起来。

我把荆棘当做铺满鲜花的原野，人间便没有什么能将我折磨。

风乍起，合当奋意，向此生。

在家学习的时间，睁眼便是题海，还有等待去背的政史地。闻昭每天的日常是从清晨的一杯咖啡开始，闲适的间隙，则是看看今年的哪些高考题又引起了怎样的热议。

拿起手机打发时间，闻昭打开朋友圈，看到了叶凌希的分享，照片上，篮球与天空相照应，男孩身穿一件宽松的球衣，清俊的面容难掩认真的神色。

闻昭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手机屏幕的那帧照片上，照片中的景象唤醒了她的记忆。思绪如潮水般涌动，让她恍若置身于那个紧张瞬间，心跳与呼吸似乎也随之变得急促而炽烈。

记忆的碎片在心头掠过，闻昭不自觉地皱紧眉头，随即怅然地退出那个充满他人欢笑的朋友圈。轻轻合上手机，仿佛那样就能隔绝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竭力将那日的纷扰尘封在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