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这是一家经营了上百年的酒楼。我上次来这里还是在上次。如果不是因为听说了它的一些传奇故事,我大概不会再次光顾这里。时隔多年,这间酒楼的生意仍旧热闹,就和我先前来时一样。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过:门前的青月池仍旧波光闪闪,晚上月亮升起时仍旧会倒映出一轮青月。推开木门进去,可以清晰地看见第二张木桌旁边的剑痕仍然在那,而那两柄剑和它们的剑灵任然悬挂在墙上。唯一不同的是,在这座小酒馆最为僻静的内角处,多出了一位说书人。此刻,他正口若悬河,讲述着一段扣人心弦的传奇。周围坐着三三两两的听众,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朝气蓬勃的青年,还有天真无邪的孩童,他们皆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沉浸其中。 正当我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荡于四周之际,店小二的招呼声传了过来:“客官,来不来盏茶?不要钱。”酒馆不收茶钱,是这里的规矩,历来便是如此。我接过茶来,谢过了小二,就坐在了说书人后面那张桌子上,轻呷一口茶,聆听着那段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
“相传那余念梦呐,可是百年前这一带的一大剑仙,看,那边那道剑痕便是他留下的,而墙上那两柄剑,一柄是他的,另外一柄是他的道友的。”
“他的那位道友叫啥呀?”一位童子插嘴道。
“咳咳,天机不可泄露!你且慢慢听着吧。”
我沉醉在这故事中,已浑然忘却自己身处何地。
正文
北风阵阵的紧了。南国的荷花方谢。因为是在东北地区,草木都已经凋零尽了,树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寒霜。这间酒楼仍在正常运营,接待来来往往的旅人。但是,店小二并不知道,这间酒楼会在未来的几天创下一个传奇。
远远地,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影子。此时暮色将至,黯淡的阳光从他的背后投掷过来,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因为光线暗淡,我们无法看清那人的具体相貌,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身形。那人生得看似人高马大,却又饱经风霜。他的背上负着两柄剑——看来是位剑客。在白鹤山这一带,剑客如过江之鲫,屡见不鲜。只因白鹤山是东北地区赫赫有名的仙山,所以众多武艺高强的剑客才会纷至沓来,在此地潜心修炼。中原人素来以为人才皆出自他们那里,剑派也都云集于此,还偏执地认为东北地区地广人稀,不存在修真世家。但事实却是,这里有两大修真世家镇守——虽数量少些,可这两大世家的势力皆不容小觑。其中,鹤山白氏镇守长白山地区,安岭鹿氏则镇守大兴安岭地区。他们依山而立派,如同守护神一般,护佑着平原地区。这两大家族齐心协力,共御着这白山黑水。
那剑客渐渐走近,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酒楼门前的灯下。借着昏黄的灯光,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此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高挺的鼻梁下,一双丹凤眼深邃而明亮,剑眉入鬓,朱唇轻抿,英俊潇洒,风采过人。然而,他的脸颊上却泛起了缕缕皱纹,透露出些许沧桑之感。其身穿着一袭素雅的黧黑色长衫,衣袂飘飘,更显其气质不凡。
“吱呀”,门被推开了,剑客走了进去。
——“客官,来……”
——“三两陈酒,半斤猪肉。”不等店小二把话说完,剑客便点完了菜,并从行囊中取出了一把碎银子,搁在柜台上。
“客官,豪爽!”店小二满脸堆笑地接过银子,转过身去取酒。
眼见得那剑客就近找了个木桌坐下,取下剑来,双手抚摸着,眉头紧锁,叹着气。他的坐姿是佝偻的,所以显得不似来时那么高大了。此时饭点已过,酒楼中的来客渐渐散去,只有零星的几位酒客在一旁说说笑笑。剑客斜靠着墙,桌旁的油灯一晃一晃,照射着他的脸,也照射在了他的剑芒上。借着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两柄剑的模样——一柄剑的剑柄上刻着“溯光”二字,而另一柄刻着“霜陌”。“溯光”剑柄上刻着鱼鳞鹿角,剑芒闪烁;而“霜陌”则刻着鹤羽,清新朴素。
不多时,酒肉都上来了。那店小二善于搭讪,在一旁问道:“客官,你的两把剑看上去都是绝世好剑,而鄙人听闻,一般的剑客终其一生都只能最多拥有一把上品剑,其中的很多都没有名字;实力再强的剑客也最多拥有一把像客官这样的剑——那么,客官,您怎么会拥有两把如此的好剑?”
“……”
“莫不是触及到客官的心事了?”
“……”
剑客并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吃完肉,喝完酒,就走了。月上柳梢,秋风显现出丝丝的凉意,吹着剑客远去的身形。他的背影一颤一颤的,就好似处于飘摇之中,即将被秋风吹落的梧桐叶。
事情并没有结束。第二天,剑客又来了,第三天,剑客又来了,就这样一连来了七天。没人认出他其实就是余念梦——他已经隐居了三十年,大家都以为当年的这个大剑仙早就死了。他的归隐是突然的,人们一开始记得他,念叨着他,后来便逐渐忘却了,没人能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第七天,当余念梦照例推门而入时,小二立刻转身取酒,可却被叫住了:“这次不要肉,酒多来点,三斤。”小二却一惊,又支支吾吾道:“三……三斤?客官你确定吗?”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剑客是存心想把自己灌醉了。“我确定。”余念梦没有多言,又回到了他的老位置上。
酒上来了,他一边痛饮,一边低吟:“……寻一位故人,不计山高水长。念梦念梦,如今心在何方……”如此,不一会儿,他就瘫在桌上,睡着了。可令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觉竟睡了三天三夜,并且,在酒楼最内侧的一个角落里,一位老者正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