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我第一次见慕容白,是在俩百年前的敦煌。那时候慕容白还不如画上这般清瘦俊朗,反倒是脸颊俩边挂着肉,像极了集市上卖的棉花团子。后来我在酒馆跟路过的姑娘讲到这个人时,那些姑娘俩眼都发着光,看我的目光都是一闪一闪的,跟慕容白擦出来的剑花那样刺眼又烦人,要不我怎么说慕容白此人乃是自带传奇的命。人都挂在画像上了,还能分我一口吃的,只要我开口,提及他的故事,就有人给我钱,运气稍微好点的时候还能收到一些银元,大鱼大肉是吃不上的,但是饱腹是可以的。于是我为了那口干瘪瘪的馒头,就把那些陈年往事翻来覆去地讲。
壹:
江遇离是在敦煌的客栈知道慕容一族的。她前脚刚在客栈坐下,凳子还没被坐热。后脚绑匪就来势汹汹破门而入。与其说是绑匪,不如说是成群结队的拐子,这队伍里连最不起眼的男人腰间都绑着大刀,更别提其他人了。江遇离哪儿见过这仗势阿,手里的酒杯又被震的抖三抖,和着破披风蹲在角落里变蘑菇去了。客栈的老板倒是个老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给那打头拐子拿来了一坛老酒,泰然自若地与对方攀谈了起来。要不怎么说是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这过气场面话一搬上来,把这些面目狰狞的拐子也被哄得喜笑颜开了。可这祥平和的气氛倒也没存多久,便被凌乱不一的抽刀声打破。江遇离一听这声,心道不妙,正欲作逃之时,又想到家规曾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人好报”是也,于是走为上计又在一眨眼间成了下下策,心一横,拳一握,原路返回,杵在客栈门口。
诚然,拐子也不是吃素的,瞧见这条回网之鱼,冷笑一声,横刀向人。
江遇离哪见过这场面,可为了家中规矩、为了不愧对祖先,遂使出浑身解数的三脚猫功夫,秉着“大不了鱼死网破”之信念,与那拐子拼了命去。可没等到她力挽狂澜的霸气救场,等来的却是亮眼的一件寒霜,拐子被这剑光呼了一下,而后又捧腹大笑了起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来主张正义啊!”
“来,小屁孩,你告诉爷爷,是不是听那什么‘武松打虎’的故事听多了,想要来这儿送死当大英雄来了?”
为首的老大在哪儿笑,别的拐子也跟着笑。这笑浪一层比一层高,小公子站在浪中间,也不动怒。执剑的手仍是四平八稳的。就在江遇离眨眼间,拐子的手臂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小公子拍了拍沾在长袍上的血,抱剑依门,作隔岸观火之姿。不过客栈那鸦雀无声的状态也没维持多久,筱然间,此起彼伏的杀声朝那小公子席卷而来。江遇离眼见危急,心道若此时再不出手,便为不义。不忍让小公子以一敌百,伸掌卷袖朝歹人的胸部推去,就在这一掌一剑的连招之间,把那些歹人打的个七零八落。同时,也把这原本破旧的客栈弄得更为破旧了。
江遇离正欲离开之时,却撞上了正在悠哉游哉品茶的老板。
“这人不帮手便算了,最后却连声道谢都没有。”江遇离瞧见老板这副模样,心中很是不服。但也不好说什么,想着除了这门便就此别过,又是新江湖。可哪知这老板竟再她自给儿身后神神叨叨哼起了歌
“....有道是,同道殊途。情成水来仇为山,此缘非红线,捆将这仙、妖二人,怨怨怨!”
江遇离听了,心道神也。啐了一口,道了声“江湖骗子”便跟着慕容白走了。
小孩子耍剑,已是奇观。而更为奇观的是剑法为名扬天下的慕容剑。
慕容一族并未死绝,仍有后代。
贰:
慕容白第一次独自斩妖是在太原。那时剑法稚嫩还做不到如现在这般削臂如泥,可慕容终归是慕容,只要慕容白往哪一站,山中精怪便已被吓得四处乱窜。若说不骄傲,那肯定是假的。可这骄傲很快的被虎王击了个粉碎,虽然最后仍是凯旋而归,但剑却失了半段,身上的伤口也是纵横交错。爷爷看到虽心疼,但训斥之言却一字未少。边训边声泪俱下地训斥道“若是再冲动了些,身魂惧亡那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慕容家族后继无人,如何祭告你父亲的在天之灵?”那时候慕容白年纪虽小,但并非是怨天尤人之辈。那些训斥之言成了一条长鞭,打地他心发狠的疼。他将疼痛合着家族血史闷声吞下,一如那时被虎王一爪刺穿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