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
宫尚角连夜出了宫门也不知所为何事。
女客院落里,选婚已经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庭院里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安静得连杏叶落入池水都不起涟漪。
云为衫独坐在桌边。她落选了,此刻正看着手里的金牌陷入沉思。
她想起那日在无锋的训练室她问寒鸦肆的话。
“若是我没有被宫唤羽选中,那该如何?”
彼时寒鸦肆正在为云为衫的指甲涂抹着鲜色的蔻丹。
寒鸦肆的话意味深长:“那就要靠你自己想想办法了,相信你心灵‘手’巧,会想出办法的。”
云为衫回过神来,她的眼睫仍垂着,但看的已然不是手里的金制令牌,而是被金制令牌衬得越发显眼的指甲,红色的蔻丹像摧折不败的毒花。
她收起令牌,从书台上拿出一张信笺,铺平,从头上拔下一支钗子,用钗尖轻轻地把指甲上涂着的蔻丹表面刮了些下来,只见白色的纸张上很快积累出一小簇红色粉尘。
她又把纸张对折,将粉尘倒进长长的指甲缝里,用钗尖塞紧。从外打量她的手,看不出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霎时被人从外面敲响。云为衫心中一紧,连忙将钗子重新查回发髻中,起身理了理衣衫,随后面不改色的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棠梨穿着暗绿色的宫装,正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瓷白色碗的汤药。
她扬起淡淡的笑容对云为衫说道,
棠梨姑娘,这是今天的白芷金草茶。
云为衫重新换上另一幅面孔,她笑吟吟的看向棠梨,侧身让她进屋。
棠梨端着白芷金草茶走进屋内,将茶杯放置桌上时,忽然闻到一阵沉郁的芳香,她撇过头,看见香炉正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云为衫看着褐色液体的白芷金草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云为衫这茶…每日都得喝吗?
棠梨站立在她面前,微微一笑,
棠梨山谷深处遍布奇珍异草,剧毒植株也很多,峡谷长年都被毒瘴笼罩。为了姑娘的身体健康,最好还是喝。
云为衫看着那杯茶,微微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放在托盘上。抬眸看向面前的棠梨,上下打量着她,
云为衫你是徵宫的人?那日在宫门城墙之下,看到你站在徵公子身边。
棠梨微微一顿,她神情平淡,从容一笑,
棠梨姑娘好眼力。
这话让云为衫心中一紧,她似乎暴露了什么……
棠梨没有着急走,目光转向云为衫的手指,指甲上的蔻丹鲜艳欲滴,似乎一滴血滴进去也能融合的很好。
棠梨姑娘手指上的蔻丹很是鲜艳。
云为衫扫了一眼指甲上的蔻丹,面不改色的说道,
云为衫不过是女孩子家家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姑娘要是喜欢,可以来我房内,明日我帮你涂抹。
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个弧度,端起托盘,偏头看了眼窗外,
棠梨夜深了,姑娘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云为衫笑着送走她,直至棠梨的身影看不见了,她上扬的嘴角这才落下来,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宫远徵身边的人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刚才的那一番闲聊,其中竟然想套她话,而她也不知怎地的说出来了。
走在寂静无人的道路上,棠梨抬头看着天,上弦月,冷幽幽地挂在天边,如同老天的一抹讥讽世人的嘲笑。
她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安,今晚恐有大事发生。
突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棠梨警觉地转身,看向拐角处漫步而来的少女。
一个打扮得非常富有异域风情的女子款款走向棠梨。她带着金箔敲打成的半副面具,身上挂着铃铛、碎玉、流苏、珠链,婀娜多姿的向她走来。
棠梨快速摸向腰间的匕首,警惕的看向那人,
棠梨你是何人!
女人捂口娇笑一声,
宫紫商连你都认不出我来,那我就放心了。
慢慢走近,棠梨这才看清女人的面貌,正是商宫的大小姐宫紫商。棠梨看着她一愣,
棠梨大小姐?!你这一身是……
宫紫商瞄了瞄四周,朝棠梨抛了个媚眼,
宫紫商阿梨,今晚有事吗?
许是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大小姐,棠梨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她摇了摇头说道
棠梨无事。
宫紫商那你随我去个地方。
说罢,宫紫商一把抓起棠梨的手腕跑向宫门的方向,她顿时有些生无可恋,仰头看向空中挂着幽幽的月亮,心中的不安更是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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