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双向情感障碍?幻想症?多重人格?”
“医生,你不是弄错了?我女儿明明好好的,昨天都在好好学习,她怎么会得病。是不是你们乱说的!”
“这位家属请冷静一下!”
“你们这群疯子,我女儿是正常人,就想多收我们钱是吧,我要告你们这家黑心医院。”
“妈,别说了。”
我站在了妈妈身后,擦着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拉着妈妈的衣角。
妈妈,我们走吧,我怕。
我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已经“走火入魔”的妈妈,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妈妈,我求你,别说了。”
枯黄的头发如同落叶的命运,干枯,掉落,我试图抓住它,可它如同清风,从手尖滑落。
身体被风吹起,我却拼了命站住了脚跟,当我带着满身伤痕回到所谓的港湾,迎接我的却是阵阵寒风。
我穿上了最温暖的冬衣,可依然止不住的颤抖,那是心脏深处,捂不热的冷。
眼泪从眼眶里滑了下来,我并不想哭,可泪水听不见,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流。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掉在手上却又刺骨的寒冷。
耳边,只有无尽的鸣叫声。
我还是听见,妈妈说的话……
“都怪你,好好的,非要说什么肚子痛,这下好了,被人骗了……一天天的,净给我惹生气……我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
心脏,真的好疼
巨大的疼痛感包裹住了全身,让我忍不住哭出了声。
“啪!”
“哭什么哭,没用的废物!你怎么不去死!”
“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妈妈很用力的拉住了我的手,离开了这里。那一瞬间,手似乎响了一声——似乎是脱臼了。
我跟不上妈妈了,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永远也追不上我的步伐,无论我走得多慢,无论……
我看着妈妈脸上那扭曲的嘴脸,怎么,也无法将她同我记忆中那个整天笑咪咪的,话说也很温柔的妈妈联系在一起。
到了家,我盯着镜子,望着镜子里,那个皮肤蜡黄,双眼无神的自己,发现两边的脸颊早已肿的不成样子。
路上的那些人,也一定在嘲笑我的丑陋吧。
头还是很痛,甚至呼吸不到多少空气。一抬头,却望见了妈妈大步走向了我的房间。
“妈妈,不要!”
妈妈抬起了一个皱巴巴的小纸箱,正准备往外丢。
那是自己每天用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当中,画的一幅幅画。自己还画了许久。
妈妈拿起画就撕。
“我看,你就是闲得慌,都有时间画这些乱七八糟的画了,一天天不务正业,跟个疯子一样!”
“妈妈,我求求你了,我错了,我一定好好学习,求您了,别撕,求您了……”
那一句句带着哭腔的话中,是无限制的祈求,是撕心裂肺的呐喊。
“我保证,我这辈子再也不画了,求您了。”
嗓子早已经喊干,留下的,只有疼痛。
那如同刀片在撕扯你的嗓子的痛;仿佛沉入大海,天法呼吸般的痛;好似在无形之中,有人在用绳子勒自己脖子的痛。
“妈妈,我好难受。”
迎接自己的,却是满地的碎纸。
看着画上画的《繁星》,彻底愣住了。
那幅画是自己三年前画的,满天的星空,是对未来的无限幻想。
星星,很亮,可以照亮草地,却也很温柔,不像太阳那般,睁不开眼,而是可以同月光一起撒下,让人忍不住抬头望向星空,享受着星空给人带来的无限遐想。
它碎了,如同我的梦想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走了,她回了老家,也为我办了休学。她说:不想让别人知道白己养了个神经病,一个白眼狼。
晚上,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最内侧,用被子包住了自己,蜷缩成一团,无声的哭泣。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怕黑。”
“求求你,求求你……”
黄宣仪还是睡不着,已经好几年了,却丝毫没有好转。
“咚”
一个声音很突兀的出现在了家中,尽管那声音很小很小,黄宣仪还是被吓到了。
“没事的,别害怕,没事的,那是你听错了。”
黄宣仪尽管一直在安慰自己别怕,可身子还是缩了缩。
那是什么声音?是妈妈吗?还是……杀人犯?或者,鬼?
“放松,放松,外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咚”
又是那个声音。
眼泪又掉了。
它会听见吗?它会不会杀了自己?
别怕,马上天亮了,马上……
我整个晚上不仅没睡觉,还一直在紧张。总觉得有东西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死的盯着我。
第二天,整个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刚出房间,便撞上了一个黑色的东西,抬头一看,是个无头男?不,它消失了。是我眼花了吧。
才发现,自己撞上了面镜子,镜子中,自己正穿着刚才无头男穿的黑色大衣。
我被吓得一下摔在地上。
好疼。
抬头一望,面前的镜子又消失了……
又耳鸣了。
我害怕,便去房间抱了床被子,飞奔到了客厅,就这么坐在沙发的角落,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脑海里,又出了那个声音:
“宣仪,快去厨房,拿把刀,我有方法帮助你解脱一切,现在就去。”
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
“宣仪,别听它的,它是想让你自杀,听我的,去和妈妈道歉,妈妈会原谅你的。”
第三道声音又一次传来:
“别听它们俩的,听我的,拿上刀,去街上,把你想杀的都杀了,妈妈不是个好东西,妈妈该死。”
那些奇怪的东西在我的脑子里吵了起来。
我用双手使劲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让自己听不见声音,可那声音就像是从大脑中发出来的一样,很大声,很清晰。
“不是的,这些我都不想干,不是的。”
我还是哭了,真的好没出息。
妈妈在老家待了五天,终于回来了。
“妈妈,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好。”
“现在说有用吗?之前你滚哪儿去了,废物一个,走开,别碍我眼。”
说完,又是一个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
身体越来越痛了,有时候甚至再也站不起来,只能是任由自己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妈妈走出家门。
这件事,还是让别人知道了,妈妈很生气,她揪着我的耳朵拉到了小区广场。
“说给大家听听,你是有病还是没病,说啊,怎么,哑巴了?你不是挺能说吗?”
“我没病。”
“说大点声啊,蚊子啊你。”
“我说,我没病。”
四周的人都好奇的走向前来,直勾勾的望着我。
那种看笑话的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就像当初那样。
看热闹的人群像是一头等待着分享肉块的野兽,他们嘲笑,辱骂,甚至丢东西在我身上,仿佛这是一场有趣的表演,就连身旁的妈妈也是。
没有人要我了,我被世界抛弃了,对吗?
回到家中,妈妈便开始撒泼打滚:
“哎呦,白眼狼呦,你还让我怎么在大家面前抬得起头呦,要不是你,我现在也是个大美人,可以每天打扮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顶这个素颜,让人看笑话……”
我受够了!
这几天脑海里的声音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到后来,我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它带着我走向天台,跟我说,“我说过,你没病,你应该用死来证明你的清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还不想死,别让我死……”
妈妈也上来了。
“黄宣仪,你脑子进水了,要学别人跳楼是吗?他们是神经病,你是吗?给我下来,不然晚饭你也别吃了!”
“看,我说了,她该死,你应该向她自证清白,听我的,跳下去。”
我依然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天台上,那位只穿了身单薄睡衣的女孩儿,望向了小区楼下。
“都站半天,怎么还不跳?知不知道我手机快没电了?”
“跳啊,怎么不跳了?真没种。”
“不跳不是人。”
…………
“我说了,我没病!”
那个脑子里奇怪的人带着我跳了下去。
…………
妈妈哭了,这是我跳下去的时候看见的,原来,妈妈也会哭。
【一个生命的离去,可怜天下父母心】
【活该,父母养她这么大容易吗】
【跳下去最好,社会容不下这种白眼狼】
垃圾桶旁边,是那些被撕碎的画作,明明这里阴暗潮湿,全是老鼠和垃圾,可就是这样的地方,长出了一朵玫瑰花。
这朵花很美,不像其他玫瑰花那样,热烈而又奔放。而是含蓄中夹带着高贵。它是那样美丽。
四周全是高屋,却还是射下一束阳光,照在了玫瑰花身上。
太阳是火热的,它不如月光星光那般温柔,却会热情似火的邀请你一同高歌;月光星光都不是它们自己散发出来的光,可却让人心旷神怡,充满幻想。
*
我似乎……再次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