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柳浣卿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袍,殷景和才发现自己好像犯了蠢,不由得失笑。顿了顿,才继续道:
洪孝帝“你是今夜入宫赴宴的明义堂学子。”
柳浣卿“是。臣女柳氏,家父户部侍郎柳元丰。”
殷景和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洪孝帝“是……今年岁试的魁首之一吧,朕记得,你是棋试头名。”
没想到他日理万机还有时间关注这些,柳浣卿点了点头,她仿佛是想问些什么,可却没有说出口。
柳浣卿的心思太过浅显,殷景和只是看了一眼,便猜到了她在奇怪什么,笑道:
洪孝帝“年年宴席,你父亲总是称病为你告假,朕想不记得你也难。”
殷景和不是穷奢极欲的帝王,在宫中举办宴会宴请臣子的次数也不多,可这几年来,每次宴会柳元丰家里的女儿总要病上一回,也由不得他不印象深刻。
他这话仿佛意有所指,柳浣卿连忙告罪道:
柳浣卿“是臣女身子不争气,总是隔三差五要病上一回,既惹父亲母亲担心,又错过宴会,实在是不该。”
洪孝帝“好了,朕也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你何必这般害怕。”
殷景和俯身,亲手将柳浣卿扶了起来。隔着衣袖她都仿佛能感受到殷景和比自己稍高一些的体温,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要想要立即逃开,可殷景和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凝视着她的发顶,只觉得就连柳浣卿发髻上的珠花都显得格外精致小巧、惹人怜爱。
在柳浣卿看不到的地方,年轻帝王的眼中,满是兴味与志在必得的野心。
柳浣卿“算起来,臣女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回宴会上了。”
洪孝帝“也好,只是天色深了,你不识路,一个人回去,朕也不放心。”
他低声唤了一个服侍的女官为柳浣卿引路:
洪孝帝“好生送柳娘子回去。”
凝香“是。”
穿着宫装的女官打扮得很朴素,面容虽年轻,可一举一动都仿佛是被丈量好了的,尽显气质,柔顺地上前接过了柳浣卿手中的宫灯。柳浣卿和殷景和辞别,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待走到一处小路时,她回头嘱咐道:
凝香“柳娘子小心。”
柳浣卿“多、多谢这位……”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凝香便道:
凝香“奴婢凝香,娘子称呼名字便是。”
她像是殷景和身边的得力女官,柳浣卿不敢失了礼数,便道:
柳浣卿“凝香姐姐,多谢你送我回来。”
凝香“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受娘子这一声谢。”
她微微一笑:
凝香“娘子美貌,日后自有机缘造化,想必来日还会再见的。”
凝香这话意味深长,柳浣卿却心中一跳,连忙道:
柳浣卿“我已有婚约,不日便要成亲,日后想必是没什么机会再次入宫了,今夜劳烦姐姐了。”
听得柳浣卿说自己已有婚约,凝香微微蹙眉,可不过转瞬便收敛了所有神色,只道:
凝香“娘子慢走。”
望着那道紫色的倩影消失在眼前,凝香才将宫灯交给廊下侯着的宫女,打道回府。
世人皆说洪孝帝温和有礼,可只有贴身服侍的人才知道,君心难测。
帝王坐拥四海,别说此刻柳浣卿只是有了婚约不曾成亲,若当真君王有意,那即便她是已经成婚生子,也还是只能乖乖地被送入宫中。
凝香心中有种预感,这是她与柳浣卿见的第一面,却绝不会是她与柳浣卿见的最后一面。这位柳娘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只是究竟是福是祸,便说不定了。
柳浣卿回来得晚,她到时,殿中气氛十分焦灼,一道深绿色的身影站在大殿中央,见她进来,便转了个眼神笑道:
婉宁长公主“呦,这又是从哪来的小美人啊?”
见婉宁长公主似要发难,李宁知连忙上前道:
李宁知“长公主殿下容禀,这是户部柳侍郎之女,方才出去醒酒,才不在殿中的。”
见李宁知贸然出席,婉宁长公主打量了他一会儿,神情温和:
婉宁长公主“倒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只是……”
方才柔媚的声音徒然一变,婉宁长公主翻脸无情地训斥道:
婉宁长公主“我问你了吗,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婉宁长公主的‘恶名’京中无人不知,都说她喜怒无常,还真的没说错。见她动怒,柳浣卿怕她责难李宁知,急急忙忙地走到婉宁长公主面前,盈盈下拜:
柳浣卿“臣女柳氏,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她虽害怕婉宁长公主,可美人就是美人,即便面色有些苍白,也依旧是美的。
婉宁长公主打量着柳浣卿,饶有兴致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并不见方才生气的模样,好像对她十分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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