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廉很擅长棋艺,但也许是听闻李宁知和柳浣卿定亲的消息,他一反常态要求加入这第一场比试,而正如薛芳菲所说,面对情敌之时,李宁知自然是寸土不让,这一局,两队四人之中,叶世杰与李瑾平手,而李宁知自是不负众望地击败了李廉。
第一场比试的输赢并不代表最后的结局,可是仅仅是第一日,薛芳菲这一支四人小队便已经计了两分,胜了两局,不可谓不是一件喜事。
因着心里高兴,薛芳菲做东特意请大家去好生吃了一顿,饭席之上,柳浣卿用衣袖掩住下半张脸,轻轻抿了抿酒盏中的果子露,只觉得入口甘甜,回味无穷。
那头,死皮赖脸要跟着一起来的姜景睿已经饮酒上了头,拉着李宁知和叶世杰的袖子大耍酒疯,看着叶世杰那张俊脸上仿佛乌云罩顶,薛芳菲不怀好意地凑到柳浣卿耳边,小声道:
薛芳菲“这下子,看起来倒是真的有些烟火气了。”
薛芳菲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柳浣卿却是听懂了,低头笑道:
柳浣卿“怎么,叶公子平日没有烟火气?”
薛芳菲“也不是说他这样不好,只是平日里那般端方雅正,瞧着倒不像是个大活人。”
比起从前那般疏离雅致的君子姿态,还是眼下这般会怒会急的模样更好。
柳浣卿“叶公子是家中的麒麟子,他年少聪颖,又因秉承家中改换门庭的众望而日夜不敢放松,我也是钦佩他的,就连我父亲都说,若叶公子早生个十年二十年,他必然要亲自去结交这等天骄。”
只是如今柳元丰的年纪也不小了,又身居高位,叶世杰与柳浣卿同辈,非亲非故的,不管再怎么赞赏这个年轻人,也是放不下身段去结交一个还在国子监中读书的少年人的。
听得柳浣卿的言语中对叶世杰大为推崇,就连柳元丰都对他十分赞赏,薛芳菲倏然好奇道:
薛芳菲“那我表哥这样好,柳大人为你选婿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他?”
柳浣卿“总也不是天下年少有为的公子都要被纳入我的夫婿候选的,更何况,叶公子与我并不算熟识,怎可贸然接近于他?”
听薛芳菲这样故意取笑,柳浣卿佯装薄怒,没忍住抬起手来要敲她的脑门,可见她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心口的那股气又倏然散了,最后只好不轻不重地点了点薛芳菲的鼻尖,嗔道:
柳浣卿“好一个坏丫头,竟说这样的话来打趣我。”
柳浣卿“你与叶公子是表亲,若能结秦晋之好,岂不是亲上加亲?不若你自去吧,省的在这里惹我心烦。”
薛芳菲“不敢不敢,再不敢了。”
薛芳菲“还请柳娘子大人大量,饶我一回,我可是再也不敢了。”
薛芳菲一手拉下柳浣卿的手指,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她方才也跟着饮了些不易醉人的果子露,此刻娇美的面容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美人醉酒,自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可她斜斜倚靠在柳浣卿身上,却只有眼前白衣的温柔美人宜喜宜嗔的俏丽模样,忍不住喃喃道:
薛芳菲“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薛芳菲神色迷蒙,可柳浣卿却笑意更甚:
柳浣卿“屈大夫的《橘颂》竟也能被你拿来讨好我。姜二娘子吃醉酒了吧,我可不是橘树。”
屈原在《橘颂》中写的这一句,本是在说‘愿与橘树同心并志,一起度过岁月,做长久的朋友’,薛芳菲饱读诗书,自然知道此间深意,可是此刻,望着柳浣卿的面容,她脑海中却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话。
柳浣卿自然不是橘树,于薛芳菲而言,她是春日拂过江面的和煦微风;是夏日开在池中不沾淤泥的莲;是秋日枝头上高挂的飘香丹桂;是冬日从天而降干干净净的雪……她是这世间最美好、最纯真的化身,是值得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无瑕的美玉。
柳浣卿并不似着恼的样子,薛芳菲便只是望着她含笑不语,这一夜闹得有些晚,直到仲春第三次前来催促,才总算是散了宴席,各回各家去。
李宁知在席间并没喝多少,光顾着照顾姜景睿了,眼下还能保持清醒地护送柳浣卿回家去,只是姜景睿酩酊大醉,是怎么也不可能放任他和薛芳菲独自回去的,便由叶世杰周全护送,柳浣卿望着他们三人先行离去,才总算放下心和李宁知上了马车。
今日闹得有些晚了,柳夫人在家中久等她未归,想必很是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