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人包了一个幸运饺子,荀晔有私心,他又欺负郁洲看不见,把幸运饺子包的跟其他饺子样式不同,即便是下锅煮了也好分辨。
可怜的郁洲每个饺子都都具特色,根本分不出来那个是幸运饺子。
饺子出锅之后荀晔把他包的那个幸运饺子盛到了郁洲碗里。
事实上郁洲的饺子真的是很特别,鼓一点的饺子烂肚皮,扁一点的饺子烂花边。
他包的那个幸运饺子烂了肚皮,此时那枚硬币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锅底。
荀晔哭笑不得,把那枚硬币随便塞进了郁洲碗里的一个饺子里。
两人坐下吃饭,荀晔开了两瓶啤酒,郁洲平时不常喝酒,尤其是他总是很忙,也没什么朋友。今天也受荀晔的影响才喝的。
饭桌上,郁洲突然问他:你…以前也是自己一个人过年吗?”
荀晔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嗯,我爸妈离婚了,我以前跟我奶奶一起过年,我奶奶走了以后就我自己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郁洲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荀晔看他神情落寞道:“我都自己一个人很多年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的。”
是,他就算觉得有什么不也还是自己一个人?
郁洲半天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他们为什么不管你?”
在郁洲的印象里,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荀晔似乎是真的释怀了,他讲述他的故事却没有太多表情,像是在叙述一个故事那样平淡:“因为我出生以后,我妈才知道我爸有遗传血液病,情理之中的,我三岁的时候查出来也有这个病。
或许是我妈接受不了这样的我,一个人思想抗争了两年多,跟我爸离婚了。
我爸带我到六岁,又再婚了,后来我就被我奶奶接走了。
其实我对这些没什么记忆,都是我大了以后我奶奶告诉我的。”
他平静的不能在平静,好像不管他的事,以一个第三人的角度去讲述他的故事。
怎么会没有记忆,只是不愿提起,这是他一辈子的沉疴,他只能通过遗忘让自己好受一点。
那一刻郁洲很后悔自己问出那样愚蠢的问题,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郁洲跟他道歉,荀晔说:“早过去了,而且我都奔三的人了,再揪着这点事不放也挺幼稚的。”
紧接着他又道:“其实我小的时候确实也怨他们,但后来又觉得,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我不应该成为他们奔赴更好人生的绊脚石。”
听了这话的郁洲,心就像是被针扎了,细细密密的疼,他眼眶红了,鼻子酸酸的。
荀晔看他这样心里难受:“行了,早八百年过去的事儿了,今天过年,不提这茬儿了。”
郁洲点点头,荀晔看他又好了随口道:“其实我让你陪我过年也挺霸王条款的,要不是我,你应该回家跟家里人一起吃团圆饭的。”
郁洲顿了半晌,才开口:“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已经不记得跟家人一起过年是什么感觉了,能跟你一起过年,我很开心,真的。”
这下轮到荀晔愣了,他瞬间不知该怎么开口,走了,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半天没开口,郁洲又道:“我记得很清楚,八月二十三号,那年我也是五岁,天气很热。
我爸答应我晚上给我带西瓜回来,但是我没等到西瓜,也没等回他们。
我父母都是民工,他们每天都要去工地干活,很辛苦,那时候一块西瓜对于我来说也很奢侈。
他们是因为工地建筑不牢固,塌下来被砸死的。
有人说,我爸被钢筋贯穿了身体,被砸的面目全非,我没看到,我是听别人说的。”
郁洲笑了笑想要这个这个沉重的话题不那么沉重:“我当时还太小,只知道哪一年没有人在陪我过年了。
小的时候借住在亲戚家,后来懂事了之后就自己一个人了,上学上忙着学习,考了大学之后忙着实验,考研什么的也没什么感觉了。”
荀晔不能想象他那么小,拿着微薄的抚恤金是怎么生活的。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一个小孩儿到处找工作养活自己,给自己转学费有多难。
那一瞬间,他觉得,最可悲的不是从未拥有过,而是曾经拥有过一切却在顷刻间湮灭。
郁洲道:“好了,你不也说没什么感觉了吗,我也是,快吃饭吧,待会儿该凉了。”
荀晔只是说了声“好。”
郁洲开始闷头吃饭,荀晔吃到一半说让他先吃,又跑进了卫生间,之前郁洲和他住一起,荀晔也常这样,也没在意。
他把一个饺子喂进嘴里,却被狠狠硌了一下,吐出来以后是两个硬币。
郁洲笑了,把两个硬币放在一边,荀晔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那两枚硬币道:“哟,不错嘛,一共就两个幸运饺子,都到你碗里了!”
郁洲顺着他的话:“怎么样,我厉害吧?”
荀晔笑着说:“太厉害了,你明年一定顺顺当当,好运爆棚,不对,应该是往后的每一年,因为两个幸运饺子buff叠加。”
郁洲笑了笑,他很认真的对荀晔说:“荀晔,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荀晔还不明所以:“嗐,谢什么,反正我一个人过年也挺无聊的。”
这天荀晔久违的没有困,而是一直和郁洲呆到了很晚,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睡了。
荀晔已经睡熟了,郁洲才离开,离开之前他帮荀晔关了电视,这样他能休息的好一点。
他轻轻合上荀晔家的门,又在他家门前站了一会儿。
因为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说:荀晔,我好像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