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今天是腊八，医院病房干燥温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荀晔坐在病床上，跟来消毒的小护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荀晔喊了声“请进”

随着病房门被打开，顺子激动的跑进来绕着床转了两圈，冲着荀晔叫，还差点跳上床。

荀晔也是相当纵容顺子，排了拍了拍床对顺子说：“来，上来。”

顺子叫了一声跳上了床，郁洲言语警告它：“快下来，别把人家床单弄脏了。”

顺子也不听，又冲着郁洲叫了两声，郁洲无奈的笑了笑，跟小护士道了歉。

荀晔看着他，这么些天也没长一点肉，刚从外面进来，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鼻子红红的，下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

“外面这么冷，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为我送饭？”荀晔问他。

郁洲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里面是热腾腾的腊八粥：“你忘了今天是腊八？”

荀晔虽然早上吃了早饭，但是这腊八粥做的还挺秀色可餐，也想尝尝：“腊八啊，我都不过腊八节，没注意。”

郁洲把勺子递给他，荀晔真的只是尝了几口就没食欲了。

他的饭量越来越小，胃里总是动不动翻江倒海。

郁洲掂了掂饭盒，有些失落：“不合胃口？”

荀晔赶忙解释：“不是，我早上吃过了，肚子里实在腾不出地方了。”

郁洲点点头，突然摸索着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是不是又瘦了？你在医院也不好好吃饭，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荀晔有一瞬间的愣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我不知道，其实我吃的还挺多，反正就是不长肉。”

他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于是道：“这粥跟外边买的不大一样，你自己做的？”

郁洲点点头，荀晔有象征性的吃了一点，最后胃里实在翻滚的厉害，就没在吃了。

郁洲收拾好餐盒：“其实你不想吃可以不吃的，一顿也长不了多少肉。”

郁洲陪他聊了会儿天，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对还趴在床上的顺子说：“走了顺子，我们有空再来。”

顺子叫了两声已示回应，紧接着跳下了床

郁洲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神情有些复杂的说：“你……会回去过年吗？”

荀晔笑道：“当然不然还能去哪儿啊，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放心吧，到时候你来接我，成吗？”

郁洲笑着点点头，牵着顺子出去了。

荀晔胃里翻滚的厉害，郁洲一走就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恰巧这时候贺骞又来了。

一进门就听见了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他一面拍着荀晔的背，一面紧张的询问：“我靠，你他妈这是吃什么了，吐成这样？”

荀晔没时间理会他，胃里吐的什么东西都不剩了，到最后甚至吐出了黄绿色的胆汁。

贺骞给他递了杯水漱口，荀晔接过杯子，漱了下口沙哑道：“没事儿，吃的多了？”

他刚站起来，眼前一片眩晕，要不是贺骞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下，估计这一下摔得不轻。

贺骞把他扶上床就开始炮火输出：“你他妈真把老子当傻子？你平时饭量跟猫似的，还能吃多？”

荀晔也看忽悠不了他就说：“郁洲来给我送腊八粥，他自己做的。”

贺骞当然知道做一顿饭对于郁洲有多艰难，他也拿这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说：“你自己注意点，这么大人了，还总让人操心！”

荀晔点点头，这把算是忽悠过去了，他知道贺骞拿郁洲没办法。

而且贺骞也知道郁洲在看不到的情况下做出一碗粥有多难，他当然不会去指责他。

荀晔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呆在这儿老子人都快长蘑菇了。”

贺骞嗤笑：“你他妈给我长一个看看！只要你能长出来，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来给你办这个出院手续！”

荀晔白了他一眼：“老子跟你说认真的！”

贺骞一脸鄙夷：“还不是为了你的小郁洲，你有这种心思人家知道吗？到最后还不是你一个人单相思？”

“能不能闭上你的鸟嘴，老子乐意，你管的着？”荀晔气急败坏的骂道。

贺骞就喜欢看他急眼，笑的前仰后合：“行行行，我管不着。”

他笑够了才说：“怎么说呢，医生说你身体倒是比刚回来好了一些，但是还是建议你住院好好养着，你现在又不愿意化疗，就只能这样了。”

荀晔正色道：“你也知道，现在就算是配型成功，我早就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你也看见了，我吃不下东西，我还能活多久，撑到明年开春都不一定，我说真的，贺骞最后这几天随我愿行不行？”

贺骞叹了口气，眼眶微红：“成，我下午替你把手续办了。”

荀晔笑了笑：“从跟你认识到现在，十几年了，真的，是我的运气。没办法，我命短，老了以后要是无聊多去拔拔我坟头的草，跟我说说话，谁让你是我兄弟。”

贺骞险些没绷住：“靠，你他妈一天天胡说八道些什么，行了，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离开了病房，荀晔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心说：最后没几天了，还总让人操心，也是够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