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谁?我指挥?别啊……”奚长庚瞪大了眼,她对于指挥的理解仅限于重复机械动作地打拍子——偶尔还会犯迷糊找不准拍。
看着后排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她颤抖着举起手尝试毛遂他荐:“老师,我觉得朔辰比我更合适。”
起哄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了,主要就是害怕在目光聚集下出错:“他指挥九级,我也没什么经验……”
“没事,让他教你不就是了。”班主任大手一挥,“暂时先这么定吧,指挥选曲子也比较方便……到时候多去找你们音乐老师商量商量,下周一给我曲目。”
这……真是……随意地决定了呢。
下课后不出她所料,那人果然笑嘻嘻地就来嘲笑了:“平时损人太多是会遭报应的~~~比如给你安排一个这样的师父~~~回旋镖也是成功打中眉心了呢~~”
“天杀的,这该死的安排……”奚长庚像死了一样趴在桌子上不搭理他。
对方却不乐意,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跑。逮着一个人就把她的手腕举起来炫耀:“看,我新收的徒弟哦~”
“?不是,谁是你徒弟啊!!”
对方是个体型微胖戴着眼镜的男生,见状没绷住笑出了声:“嗯嗯,我和他一起学书法,算是他师弟。所以你好啊新侄儿。”
……师徒关系这种这东西还可以学科交叉的吗?!
“看看看这是我徒弟哦~”
聚集着聊天的女生们故意拉长了语调:“哟哟哟哟——”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神经病……”
如此反复几次,奚长庚成功变成了一条彻彻底底的死鱼。
但是很奇怪,在被握住手腕时,在其他人拿他们打趣时……她充斥着无奈的心底,悄悄地安静地渗出了几缕欢喜。
不对吧,这不对吧,她应该是讨厌他的,谣言什么的都应该是假的才对吧……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她……喜欢他?
“来来来,叫声师父让我听听?”那人转头笑着看她,“我都没问你要拜师礼呢,喊声师父不过分吧?”
外面的阳光很温暖,白玉兰的花瓣落在了奚长庚的脚边。
“……师父。”她也笑了,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就是有随时随地让她笑出声来的能力。
这么想来,有个才华横溢不缺个性的师父,也不算什么太烂的事。
太阳快要落下了,春天傍晚的风还带着尚未消去的凉意。她收拾着课本和作业看向他,用“只是实在很欣赏那人的才华而已”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啊,说起来她还没有那人的联系方式。应该得想办法拿到对方的联系方式吧,不然课后交流什么的会很麻烦……
一个多学期,她加了不少同班同学的好友。但是那人似乎并不怎么和人社交,也很少看见他去加别人。
“直接要的话大概会显得很刻意吧,谁会去向一个天天互怼看到就烦的人要联系方式呢?”
“探讨问题?这个在学校里又不是不能问……”
而且和他说话的每分每秒都能学到新东西,在他眼里世间万物都可以牵扯出知识点。而她对此观点相当认同。
算了算了,为什么要为了个联系方式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英语作业都还没写完呢。
之后平淡的生活里,每天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两件:跟着那人学乐理和指挥,以及商量选曲和排合唱队形。
那天因为某人刻意的“炫耀”而喊自己“师侄”的那个男生,也和她成了不错的……哥们?
这兄弟除了喜欢把社交软件上的个人账号设置成女生的样子之外,性格居然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奚长庚调侃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是为了方便和女孩子搭讪吗?”
“从另一个角度看看网络世界嘛。”这个叫任离枷的男生笑呵呵地回答。
二人的对话草率地终止,因为朔辰来告诉她以后的课前一支歌由她指挥:“学都学了总不能不练吧,我还没收你学费……欸欸欸别动手,我说的是事实好不好?!”
奚长庚在下节课的课间交了“学费”——一张手工画成的冥币。
看得出来她很用心,甚至特地用红笔在正上方用空心楷体写了“天地银行”,左侧还画了一个阎王爷的头像。
“……”
友情提供了灵感的任离枷在旁边弯着腰笑到拍桌子:“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也跟着嘻嘻,不过到了真教学时间就不嘻嘻了。
“智障,我是让你在这一拍停顿一下,谁家二拍子右手强拍往左下方打啊?”
奚长庚心虚地低着头没说话。那人见状不禁笑出声来,从笔袋里抽出一张写着数字的小纸条晃了晃:“拿去,我联系方式。晚上给你发点练习曲和视唱练耳软件,记得自己在家里多练一练。”
字迹很潦草,但是她莫名从那串数字中看出一股潇洒的感觉——还挺符合他的气质。
“啊,好。”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夹在日记本里,这样回到家写日记的时候就能看见,不至于忘记。
——以一种很草率的方法加上了联系方式啊。
书包沉甸甸的,明天要调座位——那什么的学习小组制度要开始执行了,她作为班级前十二名担任组长。
很期待新的组员呢……
奚长庚这么想着,向家的方向走去。
那颗很熟悉的星星依旧挂在西边。太阳即将落下的天空还不算昏暗,可是那颗星星却亮得惊人。
“外婆会做什么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