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和刘老师说的自己的情况,小张在电话那头嚎了好几个嗓子,嚷嚷着也要来参加拖依,禾铎拿过电话和小张拌嘴:“当时我就说一起来,现在后悔了吧?”文秀听着小张气急败坏的语气,没注意到托肯推门进来。
“文秀!哎呦你今天真漂亮,让我看看你的高帽子。”托肯扶着肚子坐下,拿起文秀的高帽子左看看右看看。
这顶是张凤侠专门托人定制的,跟婚服相配,以红色为主,上面绣了各种花纹,镶嵌了宝石。
文秀还记得张凤侠帮她试戴这顶帽子的场景,她就站在自己身后,文秀从镜子里看到她拿起自己的头发,扎了个丸子固定在脑后,然后把帽子稳稳当当的戴在了她头上。 “戴的时候呢,把头发盘起来,就固定在帽子里面嘛,多好看,是不是。”她站在后面看着文秀戴着高帽子的样子,突然有些感概。
“长大了嘛。”
文秀回身抱住了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肚子里,嗅着属于母亲的气息。
奶奶也从后面抱住了张凤侠,回过神来的张凤侠又开始骂一老一小。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不是说了在家好好休息嘛?”文秀拉着托肯,向着禾铎介绍。
托肯跟禾铎抱了一下说:“哎呀(你的)拖依我能不来?叫朝戈送我。”
文秀和禾铎介绍了托肯,还说一会还有个叫库兰的姑娘要来。
“你们几个光说话,也不吃,来嘛。”张凤侠将桌子上的吃食递过去,托肯和禾铎一人抓了一些。刚放下盘子库兰就来了,还带着礼物,文秀又站起来好一通介绍。
今天是首座天,巴太穿戴整齐后骑上踏雪出发。莫合比提和朝戈打马跟在巴太身后嬉笑打闹。
“当时我还以为巴太要和库兰结婚,可把我气死了。”
“哈哈哈哈这都多久事了你还提。”
“现在我最好的兄弟—巴太,草原上最雄武的鹰,也娶到心爱的姑娘了!”
巴太面对他们的调侃摇头失笑。他高高端坐在马上,阳光在他身后给他蒙上了一层暖意。风把他的黑发吹的向后飘动,衬得他脸庞轮廓愈发分明,他们离小卖部越来越近。
外面的声音愈发嘈杂,文秀隐约听到了巴太的名字。禾铎自告奋勇的出门帮她看看情况,回来了止不住的笑。
“文秀,我来了。”巴太翻身下马,在门外大喊着文秀的名字,文秀听见巴太的声音心里泛起涟漪。刚准备起身被托肯按住,“喊的不够大声!”朝戈听出是托肯的声音,连忙抛弃巴太关心起托肯了。
“文秀!!我来了!我在这里!”巴太手比作喇叭大喊,这下真的周遭人都听见了。哄笑声让巴太红了脸。
张凤侠看差不多了将人放了进来,巴太带着人鱼贯而入,他看着文秀,一瞬间谁也看不见了。她穿着那件婚服,头上戴着高帽子,面纱将她的脸隐约的挡住,文秀对着巴太害羞的笑。巴太的眼神像含了一汪春水,而文秀就是他的乔木。
“咔嚓。”谁也没注意到角落的钱煜把这一幕拍了下来。多年后文秀想起这张照片还会拿出来笑他,这时候巴太就会抱住她威胁说让她看看他的厉害。每次文秀都会被他骗到,但下次还是敢。
众人坐在屋里听张凤侠讲她小时候的囧事,讲抱着文秀喝酒时她经常啃啤酒瓶啦,讲骗文秀是捡来时她哇哇大哭啦,讲在文秀面前装可怜文秀心疼的哄她啦。没讲一件文秀的泪眼就深一分。库兰拍了拍她的背,说不要哭。
巴太被那些人簇拥着去刁羊,走之前恋恋不舍的看着文秀,文秀向他示意才离开。
“你现在就怕媳妇!”莫合比提看不下去他的样子。
“有句话叫大哥别说二哥。”
“那现在是三哥别说二哥。”
她们像从前一样,在草地上看那群人进行比赛,巴太在比赛时还寻找着文秀的身影,把莫合比提气的打马撞向他让他专心。毋庸置疑,巴太是草原上的国王。比赛还是没有悬念的赢了,他大步跑过来把羊皮塞在文秀手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文秀看着他因运动而出汗的脖子,嘴里喘出的粗气,又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一晚。“厉…厉害。”雄厚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跳有些加快,说话也有些结巴了。
巴太的手摸向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确定没事就要拉她走。
“去哪啊?”
巴太回头对她笑,说去了就知道了。她只能跟上他的步伐。
“这是沃尔铁克,你想听什么?”巴太拉着她坐下,看他把冬不拉拿了出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说什么曲子我都会。
文秀帮他摆弄好小羊,看巴太自信的样子,心里冒出了个坏主意。
“你能即兴吗?”文秀故意刁难他。
没想到巴太笑得更欢了:“这有什么不能的,你看好了。”
他的手拨弄着冬不拉,欢快的琴声传入她的耳朵,她看着他拨弄的越来越快,乐曲也由慢转快,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哈萨克族粗犷、热情爽朗的形象。乐曲趋向柔和,她加入了少女们的群舞之中,小羊也加入了进来。
一曲毕,文秀还沉浸在刚刚的舞蹈中。
“不错吧?”巴太拱到她面前求着表扬。文秀想推还推不开,只能在他醉人的眼神中承认。
到了晚上,年轻人的拖依才算真正的开始。朝戈拉着托肯不让她跳舞,担心会撞到她。托肯哪管那么多,拉着文秀和库兰跳起了黑走马,这次文秀的舞技是真的进步了和库兰跳的有来有回。禾铎被好几个小伙子邀请跳舞,她又唱又跳的俨然成了一匹拉不住的马。钱煜在远处拿着相机拍照,还没拍几张就被巴太拉去喝酒。
草原上的酒钱煜有些喝不惯,巴太看他艰难下咽的样子大喊着“钱鱼不行!”钱煜被激的连灌好几碗,喝的他眼睛直发愣。张凤侠也难得有喝的这么尽兴的时候,苏力坦和阿尤叔一起碗对着碗喝。
吴然也来了。
他把贺礼放在地上,看着文秀的样子。眼前突然浮现当时惊慌失措的她。面前的她也戴着高帽子,只不过这高帽子是真正属于她的。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恭喜你啊文秀。”吴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谢。”文秀不想把气氛弄的太尴尬,严格来说他们也算是朋友。“喝酒吗?”
吴然没想到文秀会邀请他喝酒,他摇摇头说:“不喝了。有些事还等着回去处理呢。”
巴太从吴然进了门就开始注意他,酒的蛊惑让他有进去的冲动,但对文秀的尊重又迫使他冷静下来。吴然匆匆离去,文秀从毡房出来送他。
巴太摸了摸兜里的东西,向着文秀走去。
“文秀,我带你去个地方。”文秀看着巴太向她走来,手不容拒绝的拉住她。
今晚的夜色撩人,温柔的月光笼罩着彩虹布拉克。巴太拉着文秀静静的走着,文秀也不问到底去哪里,只是有他在的地方,她都愿意跟随。
巴太带着她在马头树下停下,紧张的呼出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文秀一瞬间就知道了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她抬头看着巴太,他神色因紧张而有些不自然。
“你不打开吗?”文秀笑着对巴太说。
巴太看她的笑容,紧张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俨然是一枚戒指。款式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光戒。但她一眼就很喜欢。
她伸出手示意巴太为她戴上,巴太握住她的手,神色虔诚的将戒指推入。
“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从前觉得幸福要那么难,幸福不应该用婚姻来衡量。只是她又何其幸运,遇到了巴太。
马头树见证了他们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交流、第一次拥抱、第一次谈心、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求婚、第一次穿婚服、第一次戴上戒指。
或许在阿克匝包阿特掉到她怀里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了。